暗涌
演员的敬业体现在需要根据剧组的进度冬天穿短袖夏天套棉袄,同并不喜欢的演员谈情说爱,满足导演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当然还有在和女朋友处于尴尬期时格外难分难舍的亲密戏桥段。
“夏语洁是掠夺式地吻喻蔚,喻蔚则是包容式地接受。”陆砚将白珺晴的胳膊环在沈嘉慕的脖颈上,若有所思,“喻蔚并不是讨厌这个吻,她只是不太愿意在户外的场合做这种太亲密的动作。”
“明白。”白珺晴的手仍在环着沈嘉慕脖子,眼神却不动声色地避开,沈嘉慕感觉到这一点,也识相地收回了目光。
“夏语洁是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在乎别人目光的。”陆砚看向沈嘉慕,换了种说法,“她社会化的程度很低,尤其厌恶这个世界的约定俗成,你能理解吗?”
沈嘉慕调动着自己的理解力,发现这个角色和自己的距离实在很远,她是这个世界绝对的服从者,和这个世界所有的矛盾全来自于被强权倾轧后产生的扭曲,如果她能有夏语洁一半的勇气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不快乐。
“夏语洁作为一直有自杀倾向的人,其实我不太能理解她痛苦的根源……她已经很我行我素了,比起厌恶世界应该是无视世界吧?”
“外化表现是这样。她虽然不理解、厌恶、反抗世界,也做好了被世界不理解、厌恶、排挤的准备,但是心里仍然渴望被爱,所以产生了矛盾。”
陆砚解释得很仔细,沈嘉慕仍然保留怀疑态度:“喻蔚不是很爱她吗?”
“她是渴望被这个世界接纳和爱。”陆砚纠正道。
“是吗。”沈嘉慕叹了一口气,“我尽量把握。”
“你渴望被这个世界所爱吗?”陆砚似是不满意沈嘉慕想要敷衍过去的态度,追问道。
沈嘉慕愣了一下神:“我不正被这个世界所爱吗?”
白珺晴本来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看向了沈嘉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迟疑和无奈,完全不像是享受其中的样子,显然她是无法共情夏语洁的。
夏语洁像一个渴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给她一块糖的小孩,一旦没有得到就心生怨怼,但她甚至不喜欢吃糖。
而沈嘉慕呢?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陆砚没有再问下去,摄影机缓缓地架了起来。沈嘉慕按陆砚要求的那样强势地吻白珺晴,一股冰冷的陌生。沈嘉慕总是没有任何侵略性地吻她,眼下就像换了一个人那样,白珺晴猛地恍然,她们现在是夏语洁和喻蔚啊。
“Cut。”陆砚看出了白珺晴的走神,“喻蔚别那么木。”
“抱歉。”
白珺晴低声地道歉,面前浑身是刺的夏语洁变回原本温柔的沈嘉慕,揉了揉白珺晴的后脑:“没关系的。”
她们的相处模式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的确有什么变得不同了。沈嘉慕像是一团水,无论怎样对她她都接受良好,不动声色地将矛盾与不快都包裹起来,仿佛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刺、巨大的伤痛产生的罅隙都没有发生过,到这种程度的自欺欺人。
白珺晴讨厌这种情绪被外力强行压下的感觉,而沈嘉慕早已经在日复一日中将压抑和忍耐变为了本能,如果沈嘉慕继续如此,这种不尴不尬的氛围只能一直持续下去,可能最后总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白珺晴在心中自问,自己愿意和沈嘉慕分开吗?她不是沈嘉慕,总有一天会对这样的相处方式感到疲倦。那么她愿意和沈嘉慕一样在学着掩饰和微笑中忍耐与淡忘所有确切的伤害吗?只要做到这一点,矛盾就不再是矛盾。
可是她仍然最希望沈嘉慕快乐。
夏语洁又吻了上来。她的嘴唇总是发干,在这样用力的吻之下将喻蔚的嘴碾得有些发痛,喻蔚没有躲开,反而将夏语洁的脖颈拥得更紧,纵容和放任是她表达爱的方式。
“Cut。”陆砚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了出来,“抱她的后脑试试,把她的头发揉乱。”
“会不会太投入了一点?不是说喻蔚是有点抵触在户外亲密的吗?”白珺晴想到最初的人物定性后提出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