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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珺晴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下床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沈嘉慕:“你呢?上学那会也没听你说想当演员啊。”
沈嘉慕道了声谢,把水杯放到床头:“其实你或许听过,我妈妈就是虞冉。”
白珺晴瞪大了眼睛:“传闻竟然是真的?虞冉真是你妈妈啊?”
沈嘉慕“嗯”了一声:“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出去玩,你说虞冉在附近拍戏,要不要去看看。其实我会转学去那座城市,不仅是因为我爸的工作,也是因为我妈要去那边拍戏,所以当时你问我要不要去看她时,我隐瞒了这件事,抱歉。”
白珺晴从惊讶里回过神来:“不用抱歉,毕竟那么大个明星,你不想说也很正常。”
既然虞冉是沈嘉慕的母亲,那么沈嘉慕进入娱乐圈的原因自然不言而明。
沈嘉慕垂下眼帘,她确实是有意引导白珺晴往这方面想。
追逐一个人太久,久到自己也不知道追逐的终点是什么,就像是粉丝追星一样。
追星是多么形象又残酷的意象,身处在无边的极夜而选择追逐一颗星星,所有的黑暗都是背景,唯一的指引就是那抹既近又远的微光。
你追逐着、奔跑着,害怕被落下,因此不能跑得太慢;又害怕靠近挟带负担,是以不能追得太紧。你义无反顾地追逐,却不奢望能真的看到白昼。
沈嘉慕想,喜欢其实如此短暂,只是它会产生惯性而得以持续。这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付出或是牺牲。
她本身就是一粒迷茫漂浮着的微尘,生活里的一切总是那么无望与枯燥,所有的精神生活似乎只有对白珺晴不远不近的追逐和不冷不热的保护这一件事,可也唯独这一件事才能使她对人生有所盼望,再赋予一些别样的意义。
因为义无反顾的追逐而阴差阳错成了演员,好在天赋尚可又有家庭的帮助,现如今自己也算是乐在其中,分明是白珺晴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好,而自己的这份追逐和保护实在不足以说来卖乖与自矜。
“所以你读了国外的大学?”白珺晴问。
她其实还想问你是真的没有收到我的信息还是不想回复,又觉得这话由自己说出来实在残忍,又按下了这句话。
“嗯,我念了表演系。”
“难怪都说你是学院派之光,我这个野路子以后要多向你请教。”
白珺晴听到表演两个字,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国外的表演课和国内区别大吗?”
“我没上过国内的,可能即兴和冥想更多一些?更侧重培养想象力的部分。”
“那确实是有一定差异,国内还是更注重情感的表达。”
白珺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起来你条那么顺,却不怎么走红毯也不怎么参加商业活动,挺可惜的。”
“早期也是会做的。就算有我母亲,想要站稳脚跟也不免要不停地去各大电影节刷脸,一部作品结束后,红毯和杂志也要跟上。只是这两年渐渐有了知名度,可以自己做取舍,能推一些就推一些。”
沈嘉慕并不避讳提及母亲,也不避讳谈起自己起初也靠硬照刷了一段时间的脸,“在这个圈子提高审美其实很容易,无非是多见世面、耳濡目染,都是可以用金钱培养的。审美品位会让人在审视外物时拥有相当良好的自我感觉,所以做毯星不仅很轻松,而且很自得。在我某一次拍杂志大获好评的时候,我自己几乎都快爱上这种只要摆几个动作拍几张照片就有无尽的褒奖和财富包围的感觉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放弃这些呢?”
白珺晴很好奇,当时尚界的宠儿也没什么不好,现如今的毯星都手握不少高奢代言,这是高贵和表现力的代名词,谁会拒绝这些光环呢?
“我学表演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自主创作之所以会感到痛苦、会陷入自我审判和自我厌恶,是因为需要不停地自我审视。我最终还是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更靠近我想参与成就的艺术,所以为了防止沉溺杂音而分神,现在索性就不怎么接商业活动了。”
沈嘉慕安静的声音像钢琴在黑夜中缓缓流淌,白珺晴看着她,觉得她和八年前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一直很想和你说抱歉,关于纪予时。”
沈嘉慕突然说道,“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了那样的事,伤害了你们的感情,对不起。”
“别这么说。两个人的感情走到头怨不得其他人,在那之后我常常反思这段关系,当初答应和他交往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