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流言纷纷
回到内山,明朗匆匆进入藏书阁,左右环顾一圈没见着明疏,当即转身要走,却听见书架之后传来动静,明疏左手拿册右手执笔,稳稳走了出来,“何事如此着急?”
明朗问她在干嘛,明疏穿过木道,走向阁内右侧一排密集的书架,“中州正乱,掌门有意复址极北天川,命我来清点宗内藏书名录。”
“复址天山?这事和尊者商议了吗?”
“尊者向来不过问宗门,内事一贯由掌门和诸位长老一同协管,”明疏停下步伐,“怎么,有不妥处?”
明朗停了一秒,敲了敲自己的眉心,跟上她,“我忘了,尊者喜静,从不管这些……”
大约是前段日子,尊者剑逼玄水阁,给了他宗门易姓的错觉。
徐薇闭关百年,存活着的仅仅是个名字,即便九州关于紫薇尊者的议论已经滔天,他也还是那个了无行踪、诸事不闻的徐薇。
怕就算掌门拎剑杀去天书院,尊者都不会看一眼。
明朗跟随着明疏穿梭在高立成林的书架间,“今日山下有一散修求见,称南康有邪,想请尊者率领九州修士,诛除邪修。”
明疏一边提笔记录,一边冷漠道:“他想请尊者?还不如请二白长老。”
“二白长老重伤未愈……你是说,尊者不会搭理邪修之事?”明朗想不明白,“为何?邪修事关九州安危,尊者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百年前的尊者,自然不会,”明疏手中的笔停下了,“你可曾翻看过《清玉宗记》?”
“清玉史记,自然看过。”
“你不觉得,宗门史书中所撰述的尊者,与我们所看见的尊者,大不一样吗?”
明朗略思索,迟疑点头:“百年前尊者惊才绝艳,性情矜傲,的确与今时不太相同。”
“不只是性情,”明疏放下名录簿,冷静道,“百年前尊者性情虽冷傲,但心系九州,心中有剑守天下的大义。鸿野之战他以破损之身抵抗邪道,诛尽天下妖邪,又将邪修尽数驱逐黑水,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为九州开辟了绝无仅有的生路。否则你以为,为何仅凭‘紫薇尊者’四个字,九州就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尊者的名号既然这么响亮,为何中州仙门还对清玉……”话到嘴边,明朗想了想,改口道,“含糊不清?”
含糊不清已是委婉的说法,鸿蒙大比时,唯有云京对待清玉宗尚且有几分轻礼,其它仙门大多冷嘲热讽,充满轻视。
明疏道:“因为天下人都以为,尊者已死。”
一个死去百年、活在书里的人,有再多虚名,都是空物。
她说:“修士慕强,人心凌弱,想必尊者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有今日之决然和冷漠。”
明朗却摇头:“鸿野战时尊者已近百岁,阅历人间种种,若对人性人心起了弃念,何必再为九州求生,他虽清高,但并不傲慢,不会视人命如草芥。”
这话,两人都认同,一时互相看着,都不知该往下说点什么。
半天,明朗道:“尊者离宗有些日子,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南康这么大的动静,掌门会如何裁决?”
二白长老伤重闭关,执素长老带着长芙横玉去了医谷,归期不定。掌门又在计划着宗门复址,南康异变只能交由敏言长老来处理。
“敏言长老正着手迷蛊之事,人在中州,恐怕也无暇顾及,”明疏重新拿起名录簿和笔,“天下宗门熙攘,想探南康者不在少数,用不着清玉出手。”
话音刚落,藏书阁外突然闪过一抹暗光,明朗快步走到阁门边,擡起手,一张纸封落到掌心,“是敏言长老来的消息!”
“如何?”
他将信打开,快速查阅,皱起眉头,“敏言长老说,中州大宗,对迷蛊讳莫如深。他提出让九州仙门联手彻查当年迷蛊祸乱,搜寻迷蛊来历,但被云京和天书院以南康异动为由搁置。云京称,宗门内有一名叫‘定澜’的大乘剑修失踪在南康……”
明疏:“既是失踪,又怎知道他在南康?”
“是那群自称从南康逃回来的淮水散修将消息传到了中州。”
信中说,十几日前,淮水一位叫贾正剑的散修称在南康曾见过定澜大剑修,与其一起的还有数位修士,皆是被一女邪修掳走的。
起先这消息并无人相信,贾正剑还因危言耸听被赶回了淮水,但没多久,看管云京命堂的弟子发现,定澜大剑修的宗门命玉早在三日前便碎裂了,时间正好对应南康异动。
“还有,天书院明乌尊者,与弟子侯礼谢的命玉,也在那一天碎裂……”
明朗顿住,明疏看过来。
他擡头,眼瞳一缩:“南康果真有渡劫大邪修?!”
*
淮水尚在拥挤狂欢,中州云安却早已乱成一团浆糊。
“明乌尊者陨落,当今九州渡劫者,紫薇尊者、郁琮仙尊,玄水阁太玄阁主,除此之外还能找得出第四个吗?”
一人提及:“太初寺的渡生佛尊?”
堂内众人一喜:“是,还有渡生佛尊!”
“别想了,”另一人泼冷水,“太初寺从不插手过问九州事,玄水阁的太玄阁主尚在闭关,就连紫薇尊者杀上山都没露面,更没可能。”
满满一堂的修士,被他一句话堵得群噎,面面相觑。
有人憋屈道:“堂堂九州,大能无数,眼下竟只有紫薇尊者和郁琮仙尊能指望,实在有愧天道!”
……
“那邪修到底是什么来历?难不成是黑水邪修,偷渡到了九州大陆?”
“会不会是梁丘妙空,他潜入天书院与侯礼谢相交,实际是想要谋害明乌尊者?”
“可他既已入天书,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将人带到南康?”
众说纷纭,一时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角落里,冯古古低声道:“他们口中的南康邪修,会是谁?”
侯礼闻披着兜帽,遮住了引人注目的异瞳,听见冯古古问话,她没开口,而是用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点在桌面,缓缓写了个“绵”字。
冯古古不信:“鸿蒙大比前我在云安见过她,只是金丹修为,她没这么大的本事。”
侯礼闻传音:“修为可以压制,若修为低于她,便看不出她是否施了障眼法。”
“三年前她还只是筑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如此修为,”冯古古道,“何况这三年,你可曾听闻哪处有修士渡劫,引来渡劫期的天雷?”
这一点,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