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离开昭仁殿的司徒震有些烦躁,在乾清宫里随便找了个偏僻的房间,让太监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在里面歇下了。
当天晚上,司徒震睡得并不安稳。
他皱着眉头,翻来覆去,仿佛怀里缺少了什么东西。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一头小兽从脚边拱了进来,揪住他的衣服,贴着他的腿,拱啊拱啊,一路拱进了他的怀里。
奇怪的是,司徒震竟然不反感,也没有习武之人素有的警惕。他好像习以为常,擡起手臂就将那小兽搂在了怀中,身体再稍微动了两下,就将他正正好嵌在了怀里最合适最舒服的位置。
司徒震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无意识擡手抚摸他的脊背。
光滑的,细腻的,温暖的,即使在梦中也心醉神迷。
司徒震略微疑惑地睁开眼睛,拉开胸前的锦被,正对上周燃那张既可爱又迷人的脸庞。
即使在黑夜里,他漂亮的眼睛也熠熠生辉,温热的躯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在这种寂静里却愈发勾人。
他纤细的手指勾进他交叠的衣襟,气息贴着他的耳根,声音又轻又低,带一点儿撒娇的意味。
“夫君,燃燃知道错了。”
他擡起脸亲吻他的下颌,用柔嫩的唇肉摩挲他刚刚冒出的胡茬,伸长了脖颈去含吮他的耳垂。
“夫君,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燃燃,燃燃离不开你……”
周燃的动作很急切,很热情,可是又莫名笨拙,带着一丝丝狼狈和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的难堪。
司徒震按住他的后颈,制止了他的求欢:“够了。”
周燃身体一僵,勉强维持住了笑:“夫君,你是不肯原谅我吗?”
司徒震根本不用看,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偷偷掉眼泪,心里无声叹息,伸手去抹他的脸颊。
“我已经原谅你了,不生气了。”
“那怎么……?”
司徒震扯起棉被盖在他光裸的肩膀上,将他裹成了一个肉卷儿。
他隔着厚实的棉被抱住他,眼神中带着怜惜。
“先帝驾崩,孝期还没有守满二十七天。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你的父亲,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刹那间,周燃便忍不住了,酸涩如泉涌般冲上鼻梁骨,眼眶红了一圈,哗啦啦地往下掉眼泪。
“我……”
“呜呜呜……”
周燃说不明白,只知道抖着肩膀傻哭。
是啊,这两年他八分假两分真地扮作一个好儿子,尽心尽力地侍奉他,看似是为了争权夺利,其实又何曾没有付出过真心呢?
尤其刚刚认祖归宗的时候,他对父亲曾经有过最单纯最天真美好的期盼,只不过后来被现实中发生的种种冷了心罢了。
现在他的父亲死了,他又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司徒震心疼地抱紧他,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
周燃顺势趴下,揪住他的衣襟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心底的悲伤全哭出来,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濡湿了他胸膛。
司徒震纵容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
在安静的夜里,一下又一下。
……
二十七日孝期满,登基大典至。
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周燃身穿龙袍,接受了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的朝拜。
庄严隆重的礼乐声中,众臣三跪九叩,口呼圣上。
周燃坐在龙椅上,颁布诏书,向天下人昭示其真命天子的身份,祭天地告祖宗,从此君临天下。
至此,大局已定。
宁王和邺王再想质疑周燃登基的合法性,只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除非他们两个脑子疯了真的造反,否则只能暂时蛰伏下来,由明争转为暗斗,然后耐心等待时机。
不管他们两个的脑子有没有问题,显然宁王党和邺王党的官员们的脑子是没有问题的。没有人公然反对周燃,但为宁王和邺王请求的折子在第一天的大朝会结束后便如雪花般飞向了乾清宫。
周燃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折子摔在桌上,又拿起一封奏折翻开,看了没几句话,又将这封折子扔开。
他越翻越快,越扔越多,气恼到了极点,竟一挥手,将折子全部推到了地上。
乾清宫里的太监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纷纷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
寿公公进了屋,弓着腰道:“圣上,吴家主求见。”
周燃一愣,道:“三表哥?他进宫了?”
寿公公回道:“是,正在门外候着。”
周燃冲张桉招招手,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回到书案后面坐下,才对寿公公道:“让他进来吧。”
吴永修进了殿,拱手行礼道:“草民拜见圣上。”
周燃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三表哥,咱们是亲戚,就不必如此拘礼了。来人,赐坐。”
吴永修拱拱手表示谢意,顺势坐在了周燃的右手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