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问心劫
杨瑾的话让李樱桃的手腕一颤，诧异地问：“你觉得我才是被魔罗选中的那个？”
“我觉得你是被天道选中的。”杨瑾拉过把椅子，想要帮忙，被她一道煞气逼退。
“上面的铭文活物看不得。”李樱桃用一团漆黑如墨的死气将娃娃罩住，隔绝掉杨瑾的视线，“你把卫长风扛到楼上去，天亮之后再下来。”
“你一个人行吗？”杨瑾还是不放心，犹犹豫豫的不肯走。
“我若不行，你们也全都白搭。”李樱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上去，别耽误我干活。”
杨瑾迟疑片刻，扛着卫长风上了二楼。
李樱桃待他离开，一屁股歪到椅子上，手指一弹，四面黑色幕墙将她和娃娃罩在一起。
直到此时，她才放心地吐出一口黑血，继而被流出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此刻的她并没有注意，黑血滴落到了白骨零件上，一蓬暗红的雾气从骨缝里荡漾开来，直扑她的面门。
李樱桃急忙掐诀，召出一朵紫色莲花，将有毒的雾气挡在体外。
她趁机擦了把脸，才发现周遭一片死寂，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垃圾腐烂后的恶臭气味。
李樱桃立刻放出神识，却与另一道格外霸道的神识撞到一处。
她当即大喝一声：“出来，我看见你了！”
话音未落，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浮现在她身后。
李樱桃猛地回身，手指弹出一条巨型火蛇，朝那身影张开血盆大口。
那影子急速后退，在她目力所及的地方化作一道熟悉的人形。
李樱桃眉头一紧，毫不客气地说：“你就是他们复制出来的另一个我？”
影子笑了笑，淡淡地说：“我是你，你却不是我……或者说，你是我曾经的一部分。”
李樱桃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从影子开口讲话的一瞬，她的灵魂就被某种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冻结。
“现在你相信了，对吗？”
李樱桃忙不叠地眨了眨眼，随即身体一松，跌坐在坚硬冰冷的地上。
“您……是黑莲？”
女人眼中散发出幽幽冷光，看得李樱桃汗毛炸起，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还算聪明。”
黑莲唇角带笑，分明是个美人，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戾。
“您别这么笑，我瘆得慌。”
呼吸之间，李樱桃调整好情绪，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容镇定地说：“论理，我是不是该叫您一声妈？”
黑莲被她惊得一愣，好奇地问：“你不怕我？”
“哪儿有孩子怕妈的。”李樱桃自来熟地套近乎，“没有您就没有我。”
“花言巧语。”黑莲不为所动，冷漠地说，“你可知道，我既出来，你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您帮我喂猫就行。”李樱桃没心没肺地说，“您打算怎么吃了我？生吞还是油炸？我肉少，红烧不够上糖色的。”
“聒噪。”黑莲手指一弹，几乎透明的火蛇重新舞动起来，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你过来。”她擡手轻轻一拂，一朵黑色莲台便浮现在她的身侧，“坐上去。”
李樱桃没敢动，讷讷地说：“我不够格。”
“我让你坐就坐，哪儿那么多的废话。”黑莲眉头一竖，眼角眉梢的笑意几乎与李樱桃平时说大米时的表情重合。
“好嘞。”李樱桃非常识时务地爬上莲台，盘膝而坐。
黑莲把手伸进她的心口，胡乱抓了两把，“咦”了一声，再看向她时的眼神都变了不少。
李樱桃忍着心口的剧痛，一声不吭，任由暴虐的血气在她胸腔游走。
“不疼吗？”黑莲明知故问。
“疼。”李樱桃轻声说。
“疼为什么不说？”黑莲不解地问。
“说了也没用，干嘛让旁人看笑话。”李樱桃无力地说，“反正也死不了，就撑着呗。”
“你倒是个硬骨头。”黑莲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想变得更强吗？”
“想。”李樱桃直言不讳地说。
“为什么？”黑莲的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不被鱼肉。”李樱桃死死咬住嘴唇，一股甜腥从嗓子眼里窜了上来。
“只是不想被当成鱼肉，不想统治三界？”黑莲继续问。
“不想。”李樱桃闷哼一声，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我没野心，只想过好自己的踏实日子。”
“那是因为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黑莲凑到她耳畔，用蛊惑的声音说，“等你拿回记忆，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我就是条咸鱼。”生死关头，李樱桃居然笑了出来，“想要咸鱼能翻身，得拿油炸一锅……”
黑莲将手抽出来，按住她的天灵盖：“不如打个赌？”
李樱桃盯着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平和地说：“可以，彩头是什么？”
“力量。”黑莲意味深长地说，“真正的灭世之力……”
祂不等李樱桃反应，便将一股强大且暴虐的力量送入李樱桃体内。
李樱桃只觉眼前一花，随后听到了震天的杀声。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战场。
白骨垒砌的法坛上，插了一圈白底红字的招魂幡。
天幕阴沉，一轮血月高高悬挂，招魂幡无风自动，一长身玉立的白衣道人飘然而至，寒光凛冽的长剑直指“她”的咽喉。
“你还是来了。”
李樱桃听到那道人说：“你会后悔的。”
“本座从不后悔。”
她转过身，完全不在乎那已经划破她脖子的剑尖。
“这是演什么剧情呢？”李樱桃在“她”的身体里，挠了挠脑袋，傻兮兮地问，“能说句人话吗亲？”
狂风呼啸，黑云卷动，“她”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液灌入祭坛上的祭品。
李樱桃在看到祭品的刹那，蓦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大米吗？
怎么回事，大米的猫身竟然是祭品，那传承中附身在妖族逃出去的魔罗岂不就是……
“传承就是真相吗？”黑莲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畔。
李樱桃有些迷茫。
仔细想想，师门传承里，确实有些地方不合逻辑。
正在这时，一声微弱的猫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祭坛上的瘦弱貍花猫蹬了蹬短小的四肢，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
被乌云遮盖的天幕透出一线血光，直直照在猫咪的眉心。
幼小的貍花猫瞬间幻化成卫长风的模样，一脸复杂地看向她。
李樱桃感觉自己在笑，“她”上前搂住男人肩膀，冷声道：“本座说过，会让你活下来。”
男人的脸上浮出一抹怪异的神色，手中泛起道道金光。
“她”轻叹一声，像大人收玩具一般，将金光纳入掌心。
“何必呢。九重天那帮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一心盼着你早早陨灭，而本座却要你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我不稀罕。”男人一开口，就是李樱桃化成灰都忘不掉的声音。
“他是大米……”李樱桃皱着眉看向白衣道人，“那他又是谁？”
“貍黎道人。”黑莲和“她”的声音重合在一处。
“他是古神！”李樱桃恍然道，“大米是他的恶尸！”
“又错。”黑莲轻笑道，“那只猫才是本我。”
李樱桃眼前一片眩晕，还没等她捋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倏地飞了出去。下一秒，“她”的眼睛变成血红色，东拼西凑的身体被玄雷劈得四分五裂。
正在此时，貍花猫突然变作小山大小，倏地扑来，一口将黑黢黢的魔魂吞进肚内。
“你在做什么！”白衣道人挥动手中长剑，万千剑影腾空而起，剑尖对准猫咪，“吐出来！”
“已经吃了。”猫咪说话间化作小貍花的模样，懒洋洋地说，“任务结束，该干嘛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