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匆匆就别离
之后的纹府,大概是安静了几天。
纹缬整日都闲着没事,不是在屋里看书,就是出去逛街买点小玩意儿。
朱雀只是每过几天会写封信让别的小鸟送给她,信里有时候还夹着好看的小花。
纹缬拆开那些信,经常是拿着看好长时间,边看边笑。后来攒多了,她就将那些信放到一起,从头到尾地再看一遍。
至于信的内容,也不过就是我很想你,我到了哪里,这里什么好玩,给你送了什么,等到没事了我一定会去找你这类的话。
中间倒是有桩事情,熙宁王好像是因为在纹府乱发脾气,受了弹劾,过几天便派人带着礼物去纹府赔罪了。
纹羽见他送的宝石一类,自己也没兴趣,加上这件事他对不起的是自己女儿,便吩咐人将赔礼信和宝石都送到纹缬那边了。
信写得客套极了,道歉的敷衍之情简直跃然纸上,纹缬看完就揉成团丢掉了。
反倒是那块作为赔罪礼红宝石成色很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普通的红宝石,血色深沉又绚烂,仿佛一汪光影池塘永远在这一小方石头里流淌。纹缬很喜欢,觉得可以打成簪子送给朱雀,便送到工匠那里加工去了。
安玉淙无聊地用手支着脸看,不说话,也看不出来心情是好还是不好,但是时珣总感觉他看那块红宝石的时候面色有些阴晦,可是安玉淙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掏出一瓶酒,一边喝,一边跟着那记忆的碎片走。
他这样一直沉默,时珣反倒又觉得无措。
他终究是不太习惯和安玉淙相对无言的这种氛围。
“师尊。”时珣还是想和他师尊找些话说,“瑞鹤呢?最近都没看见它。”
“唔,瑞鹤么。”安玉淙道,“大概是在哪里玩吧,它玩心重得很。”
“它没有告诉师尊吗?”时珣道,“瑞鹤不是师尊的宠物吗?”
“……什么宠物。”安玉淙叹道,“它是我祖宗,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是管不了。”
时珣错愕道:“……不是宠物吗?”
他这么多年,一直都以为瑞鹤是安玉淙捡的一朵小云。
“硬要说的话,关系跟南谷差不多吧。”安玉淙道,“算来……交情比南谷还久一点。”
时珣愣了一瞬,他还想问下去,但忽然,一阵声响同时夺走了两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种轻快的跳跃声,掺杂着羽毛划过空气的声音,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给人以违和感。
忽然,那声音蓦然落地。
院中霎时惊起一群乱鸟。那黑点四散,不久便消尽在白茫茫的天空。
时珣皱眉,唤道:“师尊。”
安玉淙却不怎么着急。
他慢悠悠地喝完这一口,才收了酒,站起来道:“走,去看看。”
这时的天气已经临近冬日了,刺骨的寒风顺着暮秋潮湿的空气蔓延到人的四肢百骸。时珣还穿着那身单衣,此时也觉得有些冷了。
地上石板还是湿漉漉的,但总让人感觉它们下一秒就会结成冰。
安玉淙还披着时珣给的那件斗篷。
那斗篷穿在他身上明显有些大了,衣摆甚至都快要拖到地上去。
纹缬刚刚听到那阵声响,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面色泛红,也慌张地跑过去。
安玉淙走了几步,忽然转头对时珣道:“……你冷吗?”
现在倒是安玉淙对他说这话了。
时珣知道他肯定又是想把斗篷还给自己,忙摆手道:“不冷,肯定不冷的。师尊,我抗冻。”
“说抗冻,那就还是冷。”安玉淙将身上的那件斗篷解下来,披到时珣身上,“你先穿着吧,我有衣服。”
安玉淙将衣带子给他系上,才从自己乾坤袖里掏出一件棉服披上。
安玉淙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十分合身,就不像刚刚穿着时珣衣服时那般累赘了。
时珣知道他本就有衣服,刚刚穿了自己的衣服也不过是因为挨不过好意,便点头应了。
斗篷沾满了安玉淙的玉茗花香,时珣闻得一时失神,步伐居然还踉跄了几步。
那种清雅余韵的甜腻简直要勾进他骨头里,时珣低头贪婪地嗅着斗篷里残存的那一点点玉茗花香,但纹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两人不得不跟着她加快速度。
很快地,几人就到了那传出声响的庭院里。
纹缬甫一进去,就被那么大一只朱雀扑了个满怀。朱雀满眼含笑,看起来兴奋极了。她妩媚的面容在这阴湿的下午仿佛暗光流动,一人就挟卷来了黄昏的暖光。
“想我了吗?”
纹缬愣在原地,有些呆呆的,半晌才紧紧拥住她,眼泪洇透了朱雀身上的衣裳。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纹缬哽咽道,“我都担心死了。”
“回去说。”朱雀低头吻了一下纹缬的鼻尖,“外边冷,别把你冻坏了。”
时珣忍不住偏头看他师尊。
虽说他自己看这种情侣间的亲昵举动并不会害臊,但若这种场景是和安玉淙一起看的,那么无论那两人做得有多么收敛,他都会觉得面上烧得慌。
安玉淙却没什么反应,他站在那里,见朱雀和纹缬挽着手回去了,居然还打了个哈欠。
他慢慢悠悠地跟在朱雀纹缬两人后边走了,时珣也跟上去。
这段回忆真的过于漫长了,时珣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唐突的一下来,会挣得他和安玉淙那么长时间的独处。
两人跟在朱雀纹缬后边,一前一后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朱雀挽着纹缬到屋内坐下,时珣跟着安玉淙也进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