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网 > 历史军事 > 拂荒 > 凡人深情终作草

凡人深情终作草(1 / 2)

凡人深情终作草

有这一份簿子在,一切都很明白。

鹊鸣第一世,是鲸饮的妻子。

时珣低头,很安静地翻过这一页。

然后,她投胎成了一户富贵人家的独女,一生荣华富贵,最后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平平安安地过了这一生。

下一世,她投生成了一个商户女,最后被许配给了一个年轻的工匠,工匠一开始待她很好,可是后来酗酒,性格变得暴躁,稍有不顺就打她。

时珣翻过这一页。

姜煜也凑过来,他顺着那些字念过去。

那个工匠在一天早晨暴毙了。

鹊鸣的那一世变成了一个寡妇,守着工匠留下的钱过日子,后来又嫁给了一个农民,那个农民待她很好。

下一世,鹊鸣投胎成了灾民的女儿。她的父亲在饥寒交迫之际,插了签子将女儿卖进了青楼。

可是,在她拍出第一晚的那天,一个人帮她赎了身,并且给了她一笔钱。鹊鸣用这笔钱回到父亲身边,她的父亲用这钱买田置地,混成了当地的小地主,然后给鹊鸣许了个好人家。

下一世,鹊鸣投胎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庶女,她被自己的姐姐陷害,然后被丢进宫里当了个做杂役的小宫女。

后来,宫里的一个娘娘犯了错,随便栽赃到了她身上,她受尽酷刑,无辜冤死,魂魄化为厉鬼,陷害她的那个妃子也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但是,后来的几百年,鹊鸣的轮回簿都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她这几百多年,干什么去了?”

姜煜一向是个急性子,他翻过那空白的几十页,好容易才又见到了字。这时候,守牢房的几个鬼差却醒了。

那几个人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见他们翻书,也不顾头疼,起来便道:“干什么呢?哪来的书?”

姜煜见状,忙将那簿子塞进怀里,道:“看书啊?没见过人念书?”

“在牢里看书?挺出息啊?”

那几个鬼差彼此笑笑,见两个人没跑,只当没事,又聚到一块喝酒去了。

“他们就真没想到那酒肉里可能放了东西?”时珣讶然道,“这脑子,还能当鬼差?”

“呵。”姜煜冷笑道,“就是单纯的蠢吧。”

果不其然,那几个鬼差有说有笑地吃了一会儿,咕咚一声,又趴下了。

“不长记性。”姜煜摇摇头,又拿出怀里那本书,翻开接着看。

一片空白之后,好不容易又翻到记录,却是惩罚。

罪魂鹊鸣,死后为祸一方,罚投畜牲道一百世,如今刑毕。

姜煜又翻过一页,这次的字迹明显不同了。

这是现在了。

这一世,鹊鸣投生为村女,与母亲相依为命,被村中大户成三□□,被迫嫁给成三,在花轿上自杀而死。

后边又是一片空白。

时珣道:“有人在保她。”

姜煜也点头,翻回前面,道:“工匠暴毙,青楼被赎,妃子横死……但凡她遇到事情,都会被解决,虽然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时珣道:“……是鲸饮吧,鲸饮一直守着她。”

“轮回簿不记畜牲道……但是……”姜煜道,“我之前听说,鲸饮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喜欢养小动物。”

“从小鸭子、小鹅、小猫到兔子……甚至还有猪……”姜煜忽然笑道,“他在养老婆啊。”

顿了顿,时珣道:“可是……那个小村子里的人,也是他杀的吧。那么深情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也许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除了他喜欢的人以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所有妨碍他爱人的,都是仇人。”姜煜道,“……有的是这种人。”

时珣道:“我不明白。”

“那就别明白。”姜煜拍了拍他小师弟的肩,敷衍道,“我瞎说的。”

“可是,玄武将军这一千多年一直都在保她,也没有出什么事,为什么这次做得这么绝?”时珣道,“师兄,你看,就算鹊鸣是被村里的流言蜚语逼死的,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啊?可是他杀了所有的人,还在杀了人之后明目张胆地留下天界阵法?这不是直接告诉别人这件事有内情吗?这还不算,我们都来了,他还带我们去禁区……就好像……”

他这么一说,姜煜忽然身后发凉。

“就好像……他是在自己跟师尊找死一样。”

时珣道:“他为什么不想活了?”

姜煜甩了甩脑袋,道:“烦死了,不想活就不能跟白虎一样自请辞职?自己带着老婆作死是怎么回事?”

这显然对于现在的他们是个无解的问题。

说着,他把轮回簿放回怀里藏好,道:“算了,不说了,接下来就等着师尊来捞我们吧,等上去见到鲸饮,大概就知道了。”

东廷,长老阁。

八表冷着脸接过阎君殇白的诉状,打开看了几眼,最终摇摇头,道:“犬子顽劣,给阎君添麻烦了。”

阎君却道:“几个鬼将,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递这个状也是走个形式,八长老,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恳切道:“八长老,九年前南神君干了什么,您也不是不知道,那样滥杀无辜凶狠暴戾的神君,本也不配同释玺神君平起平坐,我殇白今日递这个,也算是能打压南廷一份势力,加上近日南神君无故重伤玄武将军……”

“够了。”

还没听完,八表便皱了眉,擡眼道,“你知道什么?些微小事就以为能扳倒润荒?你以为他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殇白,天真也要有个度。我知道九年前你父亲为润荒所杀,你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但是,你要认清,你只有拥有扳倒神君的能力,才能扳倒润荒。”

顿了顿,他又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润荒都是神君,他是历了四十九道雷劫成的神君。我和你一样,都不愿意承认他,都想要推翻他。但是,殇白,打倒对手,首先要承认对手的实力,不然你做再多,都是掩耳盗铃。”

阎君脸一白,他沉默片刻,最终咬牙切齿地道:“他那种人……为什么会是神君!他凭什么!!凭什么!!!”

“凭他够努力。”八表冷声道,“这个话头就到这里吧,接下来说说阿煜。”

他低头撂下殇白的诉状,道:“还有,殇白,我希望你记住,姜煜的身份,该是我的儿子,不是润荒的徒弟,他不是你对润荒开刀的第一个冤大头。”

八表的声音愈来愈冷,以至于整个长老阁的空气似乎都凝住降到了冰点。

“你爱怎么作死怎么作死,爱怎么给润荒找茬就怎么找茬,但是,你不能动阿煜。”八表望着他,淡淡地道,“我这里,凡事有一不再二,这种让我们内部都不愉快的事情,下次还是不要再发生了。”

虽然八表和殇白都是乾元,但是八表的信香压制远远高于阎君殇白,阎君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冷汗就浸透了衣服,整个人都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