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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深处人间荒(1 / 2)

乱山深处人间荒

一百年前。

这是安玉淙第一次把两个徒弟打发下去干活。

美其名曰历练。

那一年,时珣不过十五岁,都未分化。他就和他的大师兄,被南谷嫌弃至极的姜煜,一起被安玉淙微笑着丢到了凡世,叫他们解决一桩悬案。

安玉淙吩咐的地方是一个破落的小村庄,四面环山,只有一条河穿过层层翠峦,无言地通向远方更远的山脉和天空。

山是好山,水是好水,景是好景。

但缺德的是,安玉淙往下扔人的时候,并没有把他们直接扔到小村子里。所以二人看着层层叠叠的青山,愈爬愈绝望。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姜煜爬山爬累了,将外衣脱下来系在腰间方便擦汗,“爬傻了都,师尊不会是觉得这段时间我们偷懒,故意让我们拉练吧?”

下来之前,安玉淙几次叮嘱他们不可御剑,只能人力爬山,否则回来挨罚,所以两个人只能看着江山美景干瞪眼。

时珣道:“不知道,不会吧。”

姜煜鄙夷道:“你怎么下了凡界傻了吧唧的,是离了师尊你是不会直立行走了吗?”

“怎么不会。”时珣怏怏道,“累的。”

“好家伙,难得啊?”姜煜啧啧道,“你也会累?稀奇稀奇。你不是天天早上卯时起来练功读书吗?勤快劲儿哪去了?”

时珣道:“你倒是还有力气损人……不过,再勤快,走了了几百里山路也该泄气了吧。”他停下来,四处张望,看见一块大石头,便跳了上去,四处张望了下,惊喜道:“师兄!那个小村在前面!到了!”

师兄弟两人跨过这个山头,就是一片绚丽的凤仙花。而无边无际的凤仙花尽头,就是躺在群山之央的小村庄。

姜煜欢呼着奔下山,跳进凤仙花海中就往前奔。时珣也随着他跑,结果半路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在花丛里打了个滚,站起来以后满脸都是粉红色的凤仙花汁。

“哈哈哈哈,时珣,你是不是傻!”

姜煜解下衣服,打了个结,随手向时珣打过去,时珣闪身躲过,笑骂道:“可穿上你衣服吧,都快及冠的人了,就穿着个里衣进村,你看村里那些姐姐们不骂你流氓。”

“我没光着膀子进去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姜煜嘟囔着拾起外袍套上,“师尊又不在,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时珣道:“确实,师尊若在,你要是敢脱了衣裳疯跑,他能把你打进刑惩挨鞭子。”

“哎呀,没事。”姜煜揪了根野草,叼在嘴里,“你听话,没被罚过,所以不知道。——师尊对我心肠软,没罚得那么狠过,我不小心把一盆水泼他身上把他淋成落汤鸡那回,师尊也就罚了我十五鞭。朱雀那疯女人才五十鞭起步。”

“都打出经验来了?”时珣和他缓缓向前走,无语道,“还得是师尊脾气好。”

也无怪时珣这么说。

姜煜是天界长老阁大长老八表的独生子,从小娇养惯了,他说一别人不能说二,他跳河别人不能上吊。就连拜安玉淙为师,都是他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用尽了各种熊孩子闹心法子达到的。

所以,进了采芑殿,他也仍旧不老实,上窜下跳揭房瓦。一开始是安玉淙揍,揍到他痛哭流涕,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叫头顶三尺有神明,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子外头有神仙,这才安生了一阵子。后来安玉淙闭关,他就就彻底放飞自我拥抱生活了。采芑殿本就人少,安玉淙立了殿之后又常闭关,之前那刑惩阁除了他也没怎么接待过别人。

然后,镇守南方,安玉淙麾下的朱雀将军看不下去了,开了先例,第一次替天行道地将他打进了刑惩阁。

安玉淙刚刚收姜煜为徒的时候,不过十五岁。而姜煜,也就比安玉淙小了七岁,是个乳臭未干毛小孩子。

但是朱雀,却是货真价实的三千岁老妖精,安玉淙见她都得绕道走。

而姜煜,也就开始了日常挨鞭子的悲惨生活。

思及过往,姜煜感慨万千。

“嗐,本性难移啊。”他道,“不过我觉得,在师尊面前脱衣服还是有耍流氓的嫌疑,死得更惨。”

毕竟,今年,姜煜刚刚分化成了一个带着海风味道信香的乾元。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小村跟前,但奇怪的是,沿着那条歪歪扭扭的土路看过去,竟是空无一人。

“这地方……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时珣率先抽出剑,然后将剑背在身后,就近选了个房子,轻轻叩了叩门。

无人回应。

“奇怪。”

时珣把剑收回鞘中,又换了一家,敲了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静的可怕。

姜煜皱着眉头,绕到小房子的窗户那里,推了推窗户,却发现窗户从里面上了栓,打不开。

“哎?邪了门了。”

他不耐烦地一掌劈开窗户,还道:“师尊这是找了个什么破地方啊?这一个人都没有,能有什么事儿?”

但接下来,木窗户连着铁栓被他一掌劈开,里面却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草!!!!!”

姜煜一看,便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哆嗦,差点没把他交代进去。他直接蹦了起来奔到门口,抓住时珣,吼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见他一副比见了鬼还惨的脸色,时珣一脸疑惑地绕到窗边,往里一看,顿时沉默了。

里边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见平常人家的一张床和一张木桌。

他又返回去,道:“师兄,你看错了吧?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姜煜白着脸,矢口否认,“我他妈一打开窗子……看见一个女的,……穿着大红嫁衣的女的……对,她……她就站在窗户边上,……盖、盖头掀起来了,她、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睛还一直流血!”

时珣嫌弃道:“师兄,你胆子好小啊。”

忽然被一个十五岁还没分化的小毛孩笑话,姜煜脸色由白转红,他咬着牙骂道:“我怎么知道有那么个玩意儿守在窗户那啊!见鬼也没这么灵的吧!天还没黑呢!”

说着,他一掌又劈开了大门,道:“娘的,谁怕谁!老子今天就要进去看看是哪个邪祟捣鬼!”

他正要进去,时珣却一把拉住了他。

“等会儿,师兄。你看看路中间。”

姜煜顺着时珣指的方向望去,在大概五六百尺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大红色的花轿。

诡异的白雾氤氲在那顶艳丽间,姜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以置信道:“刚刚……我们来的时候,有这东西吗?”

时珣没有说话。

那诡异的花轿就静静呆在那里,没有轿夫,没有迎娘,也没有马。

在这个朴素到甚至看不到粉墙黛瓦的小村子里,这个花轿显得太突兀了。

时珣拍拍师兄,道:“师兄,去看看那个轿子?”

姜煜却忽然甩开了他,怒道:“你是不是欠!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这么个东西,我刚刚还看见一个女鬼新娘,这明显就是刚知道我们来这了,故意用这个破花轿引我们上钩的!你还自投罗网?”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嘛。”时珣道,“而且,这花轿出现得太突然了,那它一会儿也有可能突然消失。就像你看见的那个新娘子一样,现在不看,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见姜煜还是警惕,时珣便道:“那……要不然,师兄你先进这屋子里看看情况,我去那个花轿那看看。”他还笑道:“好啦师兄,反正又死不了,死了有师尊呢,魂儿过了奈何桥都能给我们拽回来。”

“你欠揍真是欠上瘾了。”姜煜道,“小心点,别出事。你出事师尊该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