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帝后日常(1 / 2)

番外帝后日常

番外——帝后日常

幽州九月,秋色已深,枝头上结着木芙蓉,小女孩儿趴在树下,翻滚在软软的草地上,一时又躺了下来,眯眼望着天上那轮太阳。

草地上不算干净,小公主金尊玉贵,哪能在草地上打滚儿?可这是皇后娘娘准允的,不止东宫,九华殿里头也有一大片草地。

娘娘还每日让工匠们修剪草地,清理里头的脏东西,宫侍们这些时日早已习惯了,索性站在小公主周围,看顾着她。

小公主将右手挡在脸前头,手指张张合合地玩儿,清脆的笑声令一旁的宫侍们都不由得露出个笑容来。

又一会儿,小公主一擡眼瞧见了往这里走来的兰苕,她一时起了兴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藏到了树后面。

兰苕刚踏进来时,小公主藏身的动作便落入了她眼中,她不着痕迹地笑了笑,随后佯装着急地往里头走。

经过那树时,小公主跑了过来,挡在她前面做了个鬼脸儿,大声的啊了一声,兰苕配合地拍了拍胸口,继而蹲在了小公主面前,笑着道:“公主又逃学了是不是?”

小公主生于怀安五年的冬日,同太子殿下是为双生,那一年冬日严寒,连降近一月的大雪,路上积雪深重,百姓谋生艰难。

太子与公主降生之日大雪忽停,不便行路的幽州积雪化去,陛下赐名行霄、行昭,次日便封了太子、御国公主,这封号不可谓不大,宠爱可见一斑。

“姑姑,娘亲呢?”昭昭心虚地笑了笑,连忙撇开话题,往她身后瞅了瞅,没瞧见别的人,转过小脑袋,大眼睛眨巴着看向兰苕。

小公主随了皇后娘娘,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额间还点了一枚桃花钿,身上穿着翘红色的小裙子,似一颗软软糯糯的小丸子。

任谁被这样明亮的眸子看着,也不由得更为柔和起来。

“今儿午后便要出发往猎苑去,娘娘在九华殿接待女眷呢,公主忘了呀?”兰苕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女官,掌九华殿一应事宜,平素严肃得很,唯有对上小公主时才温柔些,连声音都放轻了。

昭昭真是忘了,她父皇整日里缠着娘亲,连奏折都要拿到九华殿批,她是逃学出来的,十足地害怕碰见父皇,连带着也不敢去找母后。

“那父皇该在青玄宫罢?”昭昭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

兰苕望她这副狡黠的样子,便知公主在想什么。

帝后大婚日,陛下险些丢了命,皇后虽还算冷静,却仍是日夜垂泪,所幸救治及时,又有那位殊音师太在,三日之期,陛下清醒了过来。

自那时起,皇后尤为在意药膳,养生之气一时风靡幽州。也因此对陛下万般‘放纵’,由得他日日待在九华殿,竟使得青玄宫快成了摆设。

这可是苦了小公主。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帝后对他的要求便高了些,一连寻了三位太傅,分教文武棋三道,太子也未让帝后失望,三岁识字,四岁背会千字文,如今六岁已是能诵诗善文、弓箭一道亦是见长。

而这小公主得了娘娘的溺爱,非但入学晚了些,逃学的法子还千奇百怪,上学时又总是打瞌睡发呆,太傅气的吹胡子瞪眼,拿这小祖宗没法子,时时在帝后那里告状。

娘娘心软,不舍得罚这小公主,却真是怕她成了个大字不识的小傻子,再三耳提面命不准动粗后,将教导公主的事全权交予了陛下。

莫怪乎公主怕陛下,陛下虽在娘娘那儿保证绝不动‘棍子’,却动了‘盆子’。

小公主时时头上顶着个装了水的盆子,站在草地上,一站便是半个时辰。

一来二去的,爱黏着娘娘睡觉的小公主也怕了,不愿再往九华殿触霉头去,一个人住又嫌无聊,索性将寝宫搬到了东宫,与太子殿下同住。

而今日,秋狩在即,陛下可正是在前头点兵呢,自然是不在九华殿,亦是不在青玄宫。

兰苕不由得想起公主顶着盆子的滑稽样子,陛下心中到底是有数的,不舍得真罚这小公主,那盆子只将将比公主的头大了一点儿。

小小的人儿左摇右晃的,引得宫侍们捂着嘴偷笑,兰苕一时想起来,失笑摇摇头:“陛下在城楼处呢。”

“那我要去找娘亲!”昭昭眼睛一亮,一阵儿风似的冲出了东宫。

九华殿,九凤熏炉中点着白檀香,上头的贵妃椅上坐着身穿金凤鸾袍的皇后,底下坐了数位诰命夫人。

江遇宛正同女眷说笑,一擡眼瞧见个翘红色的小丸子跑了过来,滚进了她的怀里。

“娘亲,昭昭可想您了。”软乎乎的闺女窝在怀里撒娇,江遇宛心下慰贴的不得了,眼神放在昭昭身上,上下瞧了瞧。

“娘亲也想昭昭呢。”江遇宛捉着她的小手,一把抱在了腿上,恨不能在她脸上亲好几口,顾忌着屋子里的夫人,有好几位正同夫君拼闺女呢,到底是忍住了。

“公主殿下万福。”这时,诸夫人起身行礼,屈膝合呼。

昭昭人小鬼大,软糯糯地道:“夫人们免礼。”

江遇宛欣慰一笑,叹她这闺女虽不爱读书,整日里后头一堆人捧着宠着,幸未养成娇蛮的性子,倒从没用身份压过人,十分懂事。

昭昭在她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擡眼冲着底下的诸位夫人笑弯了眼。

夫人们乐开了眼,越瞧越喜欢。

丞相夫人孙氏膝下三个撒泼打滚的儿子,正是发愁没有个小棉袄,一时瞧见这可爱的公主,恨不能抱回家去。

话又说回来,自陛下封后,空设后宫,与皇后恩爱不疑,亦在幽州掀起了夫妻和鸣的风潮,哪家官员敢宠妻灭妾的,势要被御史们参上一笔,挨百官嘲讽事儿小,丢了官位可就事儿大了。

连咱们陛下都爱妻敬妻,谁敢越过陛下去?

莫管世人如何称道皇后,夫人们倒是因此很敬重喜爱皇后,更别提这位皇后是难得的好性子,在人前从来没下过一个冷脸儿。

思及此,孙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娘娘好福气,咱们太子殿下功课那是一等一的好,几位太傅向来是赞不绝口,相爷每每提及,恨不能将我们家那三个泼小子扔了去。公主又是一等一的冰雪聪明,让妾身瞧了只想偷回家自己养去。”

这话从她嘴中说出来是僭越了,不过皇后向来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曾开玩笑说相府儿子多,要挑个来做驸马。

孙氏这话倒是过于自谦,她出身肇庆的武将世家,及笄后嫁给了丞相,荣封一等诰命。膝下长子承显小小年纪,十分稳重;次子承琅于武学一道颇为触类旁通;便连幼子承佑亦是聪慧过人,不遑多让。

“冰雪聪明?”江遇宛哂笑,借机教训女儿:“千字文还没学明白呢,淇澜就比她大了一岁,诗词都背了百首了。本宫瞧她呀,光就嘴甜了,脑子不知丢在哪儿了,许是一并长给了太子。”

她口中的淇澜,是靖王与靖王妃的女儿,温成郡主路淇澜。

江遇宛平日里是不会夸赞别人家的孩子,来贬低自家女儿的,怕成了女儿成长路上的阴影,不利于女儿快乐的长大。

路淇澜算是个例外,这小姑娘太乖巧了,江遇宛总是忍不住提起她。所幸昭昭也很喜欢这个堂姐,并不会因此欺负她。

拿聪明听话爱学习的淇澜压压女儿的威风,盼着女儿能升出好胜心,不盼她好学,不逃学也就罢了。

昭昭瘪嘴,作势要哭了:“皇后娘亲!哪有你这样说亲亲女儿的?”

众人被小公主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惹笑了,罗婉婉也笑道:“娘娘倒是嫌弃,妾身巴不得有个女儿呢。”

罗婉婉同江遇宛一年出嫁,嫁了幽州簪缨世家许氏的嫡长子,如今膝下也有个儿子,她冲昭昭一招手:“昭昭,可愿意去许府,同珩哥哥天天玩儿呀?”

这几位夫人的儿子大都在宫中伴读,昭昭也日日见到这些个哥哥们,她闻言倒真是认真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虽然也喜欢珩哥哥,可许大人瞧着有些凶。我更想去相府,同显哥哥一起玩儿!”

她美滋滋的想,丞相大人一瞧便比自家父皇慈和多了,保管不会让她天天背那劳什子千字文。

孙氏连拍两下手掌,心想还是大儿子争气,逗公主道:“公主想住几天?让阿显不去上学了,日日陪公主玩儿!”

她这话也是玩笑话,余承显是太子的陪读,哪有太子陪读说不去便不去的道理?

昭昭不由得嘟囔出了声:“住几天呢?”

“住到娘亲生辰......嘿嘿!”昭昭眼睛一亮,父皇和娘亲过些时日要往上京探亲去,一路南下朔州,那里有娘亲的外祖母、舅舅和父皇的姨母,到那时父皇便没心思罚她了,只管和娘亲玩乐去。

座下的几位夫人都掩着唇笑,促狭地看着小公主。

先前一听那句‘皇后娘亲’,江遇宛心软的像蓄了云的水,心中直叹往后再不骂女儿了,母女情深尚且不过几息。

冷不丁地一听她的‘亲亲女儿’真有往别人家长住的打算,她斜睨了一眼孙氏,想起孙氏的夫君丞相大人余松照,兀自感叹这父子俩分别拿捏住了路无殊父女俩。

孙氏笑的合不拢嘴,江遇宛正要开口阴阳怪气两句,便听得门外一句:“路行昭,逃学逃上瘾了可是?”

声音虽冷,却如玉石碰撞般动听,夹杂着三分威严。

众人往外看去,玄袍加身的陛下踏过门槛,眼眉处携带了丝丝凉意,直溜溜地瞧到了御国公主身上。

御国公主路行昭一个哆嗦,从皇后怀中又滚了出来,藏在了皇后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偷摸着去瞧她父皇。

一干女眷连忙跪地伏拜,皇后倒是坐得端庄。江遇宛瞧他身后的余丞相便就来气,连带着迁怒路无殊,气呼呼地瞪他。

路无殊道了声免礼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江遇宛身上,后者一个眼风扫过去,路无殊挑挑眉,唇畔带了一丝笑,露出个无辜的神情来。

“真让你去丞相府,丞相两天扒你一层皮。”联想起适才于门外听见的稚语,路无殊慢悠悠地道,“要不了十天,爱逃学的御国公主,保管成了书呆子。”

路无殊侧眸,似笑非笑:“是也不是?丞相大人?”

余松照面上无所谓地呵呵一笑,可双腿不听他使唤啊,不自觉地离皇帝陛下远了些。

“陛下说笑了。”余松照弯腰拱手,躲过陛下愈发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

路无殊不再看他,上前扶过皇后手臂,将她带了起来,拥着往宴厅去,帝后走在前头,宛若一双璧人,只小公主被撇在了椅子后头。

昭昭跑了两步拽过娘亲的衣袖子,心惊胆战地跟在了父皇后头。

“诸位夫人,还请入宴罢——”丞相适时提醒道。

午宴之后,便要乘马车往猎苑去。

秋风猎猎,皇旗高扬,身披黑甲的卫兵守在队伍前后,各府的马车跟在皇上御驾之后,皇后銮驾不起眼地插在这些马车中间。

“总算能同娘亲同车了!耶耶耶!”昭昭兴冲冲地跑到了母后的马车前,一拉轿帘,却对上父皇似笑非笑的脸,他正揽着母后,下颌贴在母后的后颈上。

江遇宛听见女儿的声音,转头侧眸,脸颊且是红透了的。

被女儿撞见路无殊亲她,到底有几分脸红耳赤,揽在路无殊腰间的手,不由得用力几分,掐着他的软肉,引得后者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昭昭起先有些懵懂,后头的宫侍们却不敢接近马车,见父皇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昭昭最怕他这样的眼神,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你吓她做什么?”江遇宛见女儿慌乱的样子,埋怨道。

她想起了昭昭一瞧见路无殊,便似小兔子瞧见恶狼,对父皇的崇拜不见长,害怕反倒日益增多,忍不住嗔他一眼:“那不止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人家都说父亲偏疼女儿,怎么到你这里便日日整蛊女儿呢?”

身体刹那间腾空,她被路无殊颠了个方向,被他抱在怀中。

“皇后娘娘......”路无殊贴在她的耳畔,似笑非笑,温热的鼻息喷薄,引出一片绯红,“我只偏疼你。”

队伍缓缓动起来。

帝后耳鬓厮磨,衣衫微乱。

傍晚时分终于进了猎苑,里头红墙绿瓦,雄伟壮观,比之匆匆建起的皇宫还要尽善尽美。

因是秋日,索性一道行至围场,歇在帐中。

一路舟车劳顿,同行的又有诸多女眷和稚童,尚且要安置东西。

猎苑总管虽备下了晚宴,路无殊还是下令取消了晚宴,将席上膳食分送去了各府的帐中。

夜色深浓,归于寂静,明晃晃的月光逶迤进来。

皇后凤帐之中,春/情浮动。

昏红的烛光洒下柔和而诱人的光影,落在男人灼热的眸中,烧起一片火焰,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路无殊温热的指腹一下一下划过女子眼下的泪痣,配合着起/伏的动作,吻在江遇宛的后颈上,落下一片片嫣红的痕迹。

正是焦灼之时,帐外守夜的宫女高声道:“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与娘娘已经歇下了。”

路无殊充耳不闻,大手握着身下女子的细腰,落下的动作愈发汹涌。

女子迷离的眼转了转,好半晌,听见了女儿的声音:“我做了噩梦,睡不着觉,要跟娘亲睡呜呜呜。”

声音忽高忽低,好似在抽噎。

江遇宛一下子清醒过来,手指动了动,声线有些沙哑:“是昭昭。”

路无殊还在吻她,炽热的吻蔓过她的侧脸,腾出一只手攥住她企图乱动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