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禾怒火中烧,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心底的那股火,上面写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真正的原因却一个字都不写,再瞧近日的时卿,哪里像是其所写的身染顽疾。
她正要将第二封放妻书撕毁,可拿到手中,她却停了,视线落在上面的字上,又转身去书架,从中抽出一本书来。
她从书中取出之前那两位「文玉」所写的东西,与这放妻书一一对照,终于让她发现了破绽,这根本就不是时卿的字迹,从最初到现下,时卿一直都在模仿一个人的字迹,她都不用细猜,那个人一定是曦茗。
时卿模仿的虽很契合,但还是有不同之处,曦茗的笔劲有力,字体舒展,而时卿的个别字,多少都透着些随性。
所以之前她不管怎么对照,是绝对分辨不出来的,因一切也可以用心境的变化来解释。
证据倒是找到了,只是时卿却不愿继续做她的驸马。
想到这,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向悦禾袭来,她的心竟有些难过。
这时,门被敲响了。
“扣扣扣——”
司音的声音传来,“殿下,是我,你睡下了吗?”
“进来吧。”
司音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眼的首先是散落一地的碎纸。再就是悦禾那似蹙非蹙的眉,一路往下,脸上写满了不悦。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悦禾看向司音那装着袖箭的手臂,“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复发了?”
虽已处理过伤口边缘,又换了衣裳,但那股血腥味还是挥之不去,司音也不隐瞒,“是驸马爷,她将云兮山庄的追魂轴给了我。”
若要换掉那七煞轴箭,是要削肉的,再瞧司音的脸色极为不好,悦禾道:“你先坐下说话。”
“多谢殿下。”
司音将衣袖掀开,亮出银色的追魂袖,又将曦茗所言尽数道出。
末了,司音道:“现下来看,驸马爷必定是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司音愚钝,猜不出。”
悦禾拿起那封放妻书,“她想与本宫和离。”
司音怔了怔,又觉自己来对了,“想来驸马爷并非是真的想要与殿下和离,不然也不会与司音说那番话,更不会为司音换上更为厉害的追魂袖。”
悦禾心中的怒意得以平息,甚至涌上些许欣喜,“虚张声势,是在诈父皇,也是在诈本宫。”
“诈陛下,司音能理解,可为何要诈殿下?”
悦禾浅笑,并不回答司音的问题,“现下看来,我与她倒是达成了一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了。”
既然悦禾不愿回答,司音也不会傻傻地去追问,“那殿下打算怎么做?就这么随驸马爷的意,与驸马爷和离了?”
拿着放妻书的手在空中晃了晃,随后捏上了另一端。
“嘶——”
悦禾将放妻书撕得粉碎,又扔于桌上,她唤了一个丫鬟进来,“将这东西拿去给驸马,告诉她,这桩婚事是父皇赐的,若想与本宫和离,可禀报父皇处置。”
那丫鬟将碎纸捡起,“是。”
“另外,明日本宫要去游湖,让驸马陪本宫一起去,她倘若不愿去,本宫就命人架着她去。”
“是。”
悦禾对司音道:“你也去歇息吧,好好养伤。”
“司音告退。”
曦茗背靠着门,又擡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主子放司音姑娘回去,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时卿的目光紧锁弓弩,又拿出一盒有毒的银针,她漫不经心道:“担心什么?”
曦茗道:“这个时辰,悦禾公主想必已经知道了。”
时卿打开盖子,往弓弩里倒了满满一盒,“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她这么聪明,我本也没想过瞒住她。”
“所以主子的目的也达到了,想悦禾公主向主子示好。不过主子就这么笃定悦禾公主会如主子所愿?万一这火不仅没烧着,主子反而引火烧身,又或是这火烧着了,但却一下就扑灭了。”
时卿轻轻一甩,银针自弓弩飞出,穿透对面的凳子,又扎在地上,“有些人心里的火不会轻易烧起来,但只要烧起来,那便是扑不灭的。”
话音刚落,时卿又道:“曦茗呢?曦茗心中的火,可曾为谁燃起过?”
曦茗不免想起「她」来,果真如悦禾公主所言,无处可诉,亦无法缓解,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忧伤压下,冷声道:“主子心中的火烧得太旺了,烈火忌旺,当心将自己烧着了。”
时卿不怒反笑,看来嘴硬的,也不止她一个。
一丫鬟忽然闯入视线,曦茗见后,又将目光移开。
丫鬟进屋后,向时卿行了个礼,“驸马爷,这是殿下让奴婢送来的。”
时卿看着托盘上的碎纸,虽心知肚明,但演戏还是要演全套,“这是什么?”
丫鬟道:“殿下只说是驸马爷的东西。”
时卿的脸色微变,“她全给撕了?”
“殿下说,这桩婚事是陛下赐的,驸马爷若是想与殿下和离,可禀报圣上,让圣上做决断。”
“我的事,与齐皇有何干系?我和不和离,还要经过齐皇的允许,是吗?”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嚣张,是一种近乎目中无人的嚣张,可放在云兮山庄庄主的身上,又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