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拽着人往深邃的黑暗处坠落,坠入寂静幽深中。
景冉晕乎乎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白光。
“醒了!醒了!”惊喜的声音在景冉听来近乎轰鸣,吵得他眉头紧蹙。
适应光线后,纯白的光晕消散,医护人员的身影映入眼帘。
景冉呓语一般轻声问:“我怎么了?”
“没事儿,死不了。”明媚的女声传来。
景冉转头一看,一个红艳艳的人影斜靠在窗户旁。
“苏姐?”景冉晕乎乎地看不清人,“你怎么在这儿?”
苏盈影笑道:“因为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我是护理员,看护昏迷的深潜者是我的工作。”
景冉:“可别提工作,我听到这词就想吐。”
“哈哈哈听说了。”苏盈影大笑:“有够离谱的,属于过于接劳动人民底气的一次深潜了。”
景冉有些乏力,慢慢地坐起来,疑惑地摊开自己的手掌:“这是什么?”
一个金属小钥匙出现在手中,硌得景冉都出现了模糊的轮廓,指节更是红红的,一看就是用力抓紧过。景冉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哪儿来的钥匙?是哪里的钥匙”
苏盈影耸肩:“不知道。我把你从池子里捞起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在你手里了。”
池子是指深潜池,里面注满了橙色液体。
“而且你怎么都不放开,我们还奇怪是什么东西呢。搞了半天是这么个小钥匙啊,啧啧,不知道配得什么大hoe。”
景冉想起在离开潜意识世界时,自己在迷糊中捞起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难道就是现在手里的小钥匙?!
潜意识世界构建出的东西,是绝无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
潜意识可以在无形中影响人的决策,但绝不可能以物质形式出现在现实世界。
“先不管这个。”景冉拉开床头柜,把钥匙放了进去,“你看见韩、韩队了么?”
“他这几天一直在外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我下班以后才能来接替我。”苏盈影翻了个白眼,“我俩像你护工一样。谢天谢地你醒了,我终于能准点下班了。”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推开。
景冉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韩默川。
韩默川一直以精干的形象示人,可他现在眼下青黑,衬衫皱皱巴巴的,整个人透着一股强撑的疲惫。
“哇,我能早下班嘛?”苏盈影兴高采烈地说,“你俩肯定有话要说吧,那我就先下班了。”
韩默川声音嘶哑:“可以,你先走吧,别忘了打卡说明原因。”
“这个我熟,走咯。”苏盈影喜滋滋地离开了。
景冉走神:苏盈影真是和柳自旬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柳自旬虽然不事生产,但总能装作兢兢业业的模样。
而苏盈影直截了当地想早下班,但业务能力值得信任。
韩默川坐在景冉床边,自然地掖了下被角:“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是体力透支导致昏睡。”
“我看倒是你更倦怠些。”景冉心疼地看着韩默川,伸手虚指了下韩默川的领口,“从来没见过你衬衫忘记最上面的纽扣。”
韩默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事太多了。”
景冉想起第一次见韩默川时,在潜意识研究所的办公室里,冷若冰霜的韩默川严肃地训话,说什么所里的规章制度、什么他要求的标准。
当时是怎么想这个人来着?
那时自己肯定是面带假笑、装作勤勉认真的样子,暗里在心里吐槽:最烦装比的人。
当时自己怎么没发现,韩默川冷傲之中蕴藏着的是纯澈至极的温柔
现在这样羞窘的韩默川,只有自己才看得到。
想到此处,景冉把自己也弄得脸颊红红,笑意盈盈地看着韩默川。
这两个人傻乎乎地看着对方,不知在傻笑个什么劲儿。
夕阳毫不吝啬自己的光辉,掠过韩默川的肩膀,悄然落在景冉的脸颊上。
饱胀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真闹人啊。
劳者多能市景冉领到的身份卡[调音师],帮助他把离开的方法用极大音量在市内广播。多亏了这张看似无用的岗位牌,所里很多人都顺利离开了潜意识世界。
即使如此,被潜意识世界吞没、至今昏睡不醒的人,占了大多数。住院处每日超负荷工作,勉强照顾到每一个人。
韩默川忙得脚不沾地,也是因为人员短缺,需要做决策的人找不到几个,只能他来顶上。
混乱之中,为了减轻医疗压力,景冉从医院搬到了韩默川家。他还算个病号,暂时处于居家护理的状态,不用去研究所报到。
韩默川每日来去匆忙,研究所里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景冉一直装作不知情,默默地多承担了些家务,希望多少能减轻韩默川的负担。
景冉的逍遥日子过了一周,在他要准备复工的前夕,韩默川突然让他再多歇几天。
临近午夜,拉上厚厚窗帘的房间,像从世界上隐匿了一般,隔绝了外界的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