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里,每一秒都是如此灼人。
景冉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入口。
时间以不可抵挡之姿向前,席卷一切。不论是何种急切的祈愿、怎样虔诚的祷告,在时间的流逝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无用。
指针未有一刻停顿,轻轻划过代表九点的刻度,平稳顺畅。
时间溜走了,悄无声息,无法挽回。
韩默川没有出现。
“咯咯咯。”邱犰讥笑道:“看来你等的人迟到了。上班迟到的人,咯咯咯,只有一个下场,你知道的。”
所有人背后一寒。
第一天上班时,迟到的人哪怕都只差一步,只要没在工作时间内打卡,都会像气球一样炸开。
方芳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并非为同伴感到悲伤,只是单纯地想到了自己。倘如韩默川都命绝于此,遑论她自己呢?
悲凄的呜咽萦绕在每个人耳畔,让人不安惶惑。
汪秋月怒喝一声:“哭什么哭!现在哭成这个狗样,还怎么出去!”
掷地有声的呵斥振聋发聩,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目光聚集在汪秋月身上。
她不急不缓地说:“你们谁不想从这个鬼地方离开?谁想在这里上班?!此刻只有完成任务,才是最要紧的。”
她特意看向面无血色的景冉:“要相信你的伙伴、你的朋友。”
这番话并不能让景冉放心,但足以让他假装出一幅放心的样子。
景冉笑眯眯地说:“是的,韩哥运气最好,出去我可得让他请我顿大餐。”
邱犰狞笑一声:“哟呵,真把自己当块材料。”
他接着冷眼讥讽道:“在咱们这儿,有工作才是硬道理。你们可知足吧,今天还能有班可上,再过几天,哼哼。”
他说:“你们今天的工作内容是,找到一颗珍珠。下班时,再依次投票,投出你认为没找到珍珠的人。”
几天下来,大家对离谱的工作内容已经波澜不惊了。
珍珠?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珍珠?
一个普通的写字楼,又不是海边浴场。更何况这层楼早就被搜个底儿掉,哪儿见过半点类似珍珠的东西?
每天发布的工作内容不是无从谈起,就是简易至极。
真正重要的,永远是投票选人,永远是在选人中用自己的技能操纵结果。
是以任务发布后,一时没人行动,大多懒散地找个工位坐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景冉满心都是韩默川的下落,胡思乱想在此刻毫无意义,他尝试着沉下心,一心专注在任务上。
汪秋月没有说话,只是按了按他的肩膀。
景冉自知焦虑无用,他打算先先查下办公室,看看韩默川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他翻找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顺便坐在背后的一张椅子上。
这些资料大致看上去和前几天没什么不同,景冉却眉头一皱,奇怪地盯着其中一份资料。
资料摆放的位置不对劲,可要说具体古怪,一时还找不出来。
他长叹一声,虚靠在椅背上。
变故突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寒气把景冉拽住了。
冰凉潮湿的空气紧贴在景冉背后,牢牢把他黏在座位上,甚至有种不停向后的拉扯感。
景冉一瞥,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变化。
他默不作声地卸下力气,顺着寒流拖动的方向,顺势倚靠过去,直到身体紧贴住椅子背。
冰凉而坚硬的椅子背像一块大冰坨,直冻得景冉牙关打颤。
紧接着,寒气顺着脊柱一路直窜,停在了景冉脸侧,把景冉的脸颊冻得涨红发麻。
寒气像一个漩涡,裹挟在其中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对不起……”
景冉无法转头看看背后有什么,刺骨的寒气步步紧逼,连睁眼都有些费力,一息之间睫毛上沾满了细碎的冰晶。
血液都似乎要凝结一般都寒冷下,景冉只觉得脸颊上突然被温柔地抚过,起初他以为这是幻觉,可渐渐地,他像被人从后背拥入怀中一般,热气从后背发散至全身。
他被拖入寒气漩涡中,却没想过这里温暖如春、风平浪静。
被裹住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对不起,我只能这样来见你了。”
时间紧迫,女声紧接着说:“是我,我是袁援。”
袁援?!
在第一天被方芳背叛、投票出局,在办公室独处一夜,再不见踪迹的袁援?!
她消失了整整一天,又突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眼前。
景冉心头微震,他立即联想到了同样被投出去的韩默川,他急切地想要询问韩默川的下落,想要知道袁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偏偏他张不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沉睡在座椅上一样。
袁援了解他的焦急,长话短说:“我现在已经……算不了是人了吧……”
“我现在就是,你坐着的靠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