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羽显出惊愕的神色,他擡起手掌,顺着手心的纹路,红色的线仿佛有生命般迅速的延长伸展。随即像冲破地壳的熔岩般现出藤蔓的身形,顺着手臂绕圈而上,燃烧的火舌是藤茎上不断舒卷的血红叶子。
“经年,”他微微回头,一半脸在光中一半脸在暗夜,经年看到他的嘴角难得愉悦地上弯起来,目光却野性流转,亮地令人心惊,仿佛灵魂中蕴藏的火焰炼化了出双夺目的灿金眸子。“辛苦你了,”红羽走到崖边,此时他的双臂已被爆裂的岩浆覆盖,飞舞的火苗带起的热风撩动他散乱的黑发:“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随即他仰头发出长啸,响彻山谷的浑厚低沉的清啸中,红羽伸开双臂一跃而下。
经年惊呼出声,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到崖边。慌忙中碰掉了一颗骨碌碌滚落的小石子,黑洞洞的崖底目不可见,因其吞噬生命而危险,无底而神秘。黑暗是只蛰伏的野兽,不仅吃掉了视力,连声音也来者不拒。
可是这种令人不安的宁静只持续了几秒,随即经年怀疑是不是瞬间穿越到了一座火山口,活火山睁开沉睡的眼,带着雷霆万钧的愤怒苏醒了,接踵而至的熔岩撕扯狂吼地奔向自由。从谷底开启了巨大的红色探照灯,迎面而来的强光刺激着酸涩的泪腺。经年不由得眯起双眼,火红色的光影中,崖壁上摇晃的各种影子狰狞又神圣,静默又虔诚地等候场盛大的祭祀。
携带着滚滚热气的山风从底部直冲而上,将经年吹得睁不开眼。她横起手肘挡在眼前,等她好不容易直起身,重新夺回对四周的观察权。
朱雀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它是只巨大的鸟,也是只漂亮到难以形容的生物。在它的本体面前,经年渺小微弱地像只刚破壳的幼崽,只能用惊艳虔诚的目光仰望雄主的姿容。造物主一定偏爱于它,所以不但赋予了它自由征战穹顶的羽翼,还予它急迅轻巧如风的速度,一瞬间的擦肩,经年来不及看清他的全貌。她在袭来的热浪
中勉力睁开眼,只觉面前流过一匹光艳亮丽的红底彩绣锦缎,层层渐进的繁复颜色,朱、酡、赤、绛、殷、绯、茜、赭,包含了这世上所有她叫得出的名字的红和叫不出名字的红色。
他冲入天际,化成头顶上遥远的一朵火烧云。经年擡头呆呆看着,直至绚烂的火焰突然如同被浇灭般瞬间收敛熄灭,随即一直普通鸟类大小的朱雀急急地坠落下来。
“怎么回事?”经年大惊失色地冲过去,接住那只迷你的美丽鸟类:“红羽,你感觉怎么样?不会是留下了后遗症吧?”
“没事,”头晕目眩的朱雀满眼星星,缓了口气说:“太久没用原型,有些控制不了力量。”
毕竟经过了千年的沉睡,庞大的力量变得生疏又难以掌控,这次变身原型,抽取了红羽所有的神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给我半宿的时间,黎明前我一定能再化一次原型。”重新化为人身的红羽头疼扶额:“真是失策,看来还是要徒步往回走。”
“上来,”他蹲下身对经年说:“我背你。”
红羽矫健地穿梭在树丛碎石间,长腿蹬地,便能向上飞跃一截。经年有些力竭,神经却很兴奋,身体仿佛漂浮在空中,山地地形复杂,颠簸严重,经年靠在红羽背上昏昏欲睡,却总会被摇醒。
“你黑眼圈很重,脸色也很难看。”红羽皱眉:“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过吗?”
临至下个崖壁微凹的平台时,红羽强行要求经年小憩一会:“我会叫醒你的,我向你保证,不会耽误赶路。”
“我真怀疑玄武给我的符咒有没有作用,”经年哀嚎:“碰到的尽是倒霉事。”
“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啊,”红羽干脆大字型仰躺在地,淡淡勾唇:“好久没这么看过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