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先前那房里,夜色已深,宋掌柜和他家少东家还撑着没睡,宋夫人抱着睡着了的小女儿,坐在椅子上轻手轻脚地拍着背。几双眼睛一起看向三人,琴琴讲明了土墙内状况,听得宋掌柜和少东家面色惨白。少东家哆哆嗦嗦倒热茶压惊,只往三人手里挨个送,谢爵不好当面拒绝,但也没喝,只是拿在手里。
不知是否被他点明水有股土腥怪味,陆双行和琴琴拿着那茶盏也莫名喝不下去了。倒是瑟瑟想喝,琴琴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瑟瑟立刻察觉,当下放了回去。
问及借宿者,宋掌柜唉声叹气,直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又招手叫他儿子一起回忆。陆双行拉了个椅子叫师父坐下,说道:“有没有借宿者来了、走的时候你们却没见到人?只留下了字据一类的。或是背着沉重行囊,遮掩面容,这些都算。”
宋家父子俩对望一眼,宋掌柜无奈道:“咱们这儿往来的大多是些行商货郎或是赶路人,个个都行囊多。风大了,裹着面遮住脸的也多得很。”
瑟瑟不加掩饰叹了口气,谢爵咳嗽了声提醒她,又看了眼徒弟,眼底也有些无奈。僵持须臾,少东家蓦地“哎”了声,赶忙说:“我想起一事来,只是不知——”
谢爵也赶忙道:“但说无妨。”
少东家挠挠头,边冥思苦想边说:“大致是前年,好像是夏天吧,来过一个行脚货郎。我记着他我记着他!”少东家说着激动起来,“是个模样挺好的男人,背个很大的担货箱、密不透风的。我瞧着好奇,结结实实一个木头箱子,再加上货,得多沉啊。”
几人不便催促他,谢爵眉头一蹙,看向徒弟。陆双行眉心不由也拧了起来,只听少东家继续道:“我好奇他卖什么的,就问。他说自己是贩药的,还送了我一些草药呢。坏了,收哪儿我不记得了!”
少东家也唉声叹气,“我瞧着也不是值钱的补品,药哪敢乱吃啊!好像是随手叫谁收起来了——”
谢爵看着徒弟,便知道他同自己想到了一块儿:沉甸甸的担货箱,草药……越听越像是前几日灰窟里那异乡客!
就在此时,宋夫人忽然轻声接说:“是给哪个厨娘了吧。”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宋夫人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女儿,起身轻轻把孩子放在座椅上,走过来说:“咱家厨娘也管库房的,几个管事厨娘拿着放不值钱东西的库房钥匙。我想想,刘妈妈,素云,小玲……”她脸倏地一白,“好像是给小玲了。”
厨娘张小玲,正是失踪的四人之一!
四名骨差眼瞪眼互相看看,听着事情好似愈发棘手了。宋夫人见几人神情复杂,跟着也叹气道:“这下是不好找了——”
众人一时无话,宋掌柜擦擦汗,拱手道:“诸位赶路过来许久,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不劳烦了,”谢爵摇头道,“我们吃点干粮就好。烦掌柜的问问管事厨娘,可否翻翻看,找出当时的草药。”
宋掌柜连连点头,琴琴瑟瑟对望一眼,陪同他出去找人。等他们再回来,少东家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众人同宋掌柜商议好了,请他把门从里面绊上,他们四个在隔壁,即使有人闯门也能立刻察觉。
此处还未深入到主家日常休息的位置,本就是几间空荡荡的客房。琴琴瑟瑟回来时顺带打了水,那水虽不好喝,洗洗手还是行的。四人可没睡觉的心思,琴琴瑟瑟随身带了干粮,要拿出来给师徒俩垫垫肚子,瑟瑟顺口说:“原想着这儿近,也没带多少。”
“罢了,”谢爵摆手道,转头看徒弟,“双行饿吗?”
陆双行摇头,谢爵便继续道:“还不知要在这儿耗上几天,哪里够。吃饭时小心些算了。”陆双行回忆了下两人进土堡时情形,问说:“宋掌柜有同家丁说起画骨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