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尧(2 / 2)

“尊主,属下罪该万死,望尊主重罚!”言彻扑通一声跪下,低头认罪道。

弼潇知道中了华胥无痕是什么样的,此时此刻,即使惩罚言彻也换不回寄尧,而且他也没什么心力去与谁动怒,只淡淡道出一句“寄尧留的那封信呢?”

闻言,言彻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家尊主的反应这般平淡,随即从袖中拿出寄尧留的那封信。

弼潇接过信,后又对言彻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听到这句,言彻怎敢再多待,急忙起身就出了烟寒殿。

言彻离开后,弼潇将那封布满褶皱的信小心展开,其上只短短写了几行,但弼潇却看了好久。

回清峰山一趟,少则两日多则四五日便可归来。此间,切勿听信自清峰山传来的消息,待我归来再议,祝顺利出关。寄尧留。

“少则两日,多则四五日”弼潇看着信,将手指覆于“寄尧”二字上,自言自语道,“好,本座等你五天,只要你肯回来,十天本座也等。但是,你不能骗本座,不许食言”

“不许再骗本座”

······

弼潇一遍遍重复,拿信的双手打着颤,泪水再次倾落,滴到手中的信纸上,洇湿了字迹,晕开了笔墨。

见状,弼潇立即用袖子去擦,明明可以用灵力消除,但是他实在是太着急了,以致于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反应。

他既慌乱又小心,生怕慢一点会弄脏的越多,又生怕重一点会弄破了手中的珍宝。

只是,无论他怎样小心地擦,似是泪水太多太重了,那张纸终是没能承受住这份重量,一个明晃晃的洞出现在弼潇面前。

这下,他更加无措了,呆愣在原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寄尧,这信被我不小心弄破了,你能再写一封吗?这次我一定保管好,绝对不再弄坏了”

他说着,企求着,希望口中唤的那人能给他一点回应。

只是,一个化尘而去的人又怎能听到他的话呢。

半晌,弼潇没等到想要的结果,像是急中生智,又似是稍稍冷静后的意识清醒,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一身灵力。

从前,面对千军万马都丝毫不畏惧的弼潇,如今,看着手中的这张破旧的信纸却没了自信,他好怕自己的灵力无法将之恢复原样。

一向雷厉风行果断又决绝的落玄宫宫主,如今却因一封信而变得瞻前顾后摇摆不定。

弼潇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信纸上,后慢慢生出灵力。片刻后,他将手慢慢移开,呼吸都不禁放缓了,直到见信纸恢复如初才松了口气。

“寄尧,你留的信,本座修好了,你说最多五日就可回来,这信就是证据,你别想赖账”说着,弼潇将信叠好贴心收起,似是多了份天大的保证一般,顿时又有了精神。

彻底清醒过来后,看到眼前的菩提树,弼潇忽地想起自己来这烟寒殿的目的。

只见他擡手运功发力,随之,股股灵力绕在菩提树上,待灵力铺满枝叶根系,弼潇做了个向上擡的动作,紧接着,其身前的菩提树就脱离了地面。

在整棵菩提树彻底腾空以后,弼潇也一下跃起浮于半空,下一瞬,一人一树便由烟寒殿转至啼霜殿。

弼潇定于啼霜殿那棵半人高的菩提树上空,随后又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伴着其手臂落下,其面前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便径直扎入啼霜殿院内的泥土中,紧紧挨着那枝新冒出的绿芽。

他要自己这棵菩提树和寄尧种的那棵紧紧贴在一起,他要它们伴着岁月将根枝交缠,从此,它们共经风雨同淋霜雪,将所有相牵相守融于年轮,任谁也别想将之分开。

将菩提树种好,弼潇又去那生死局圆场下取了好多颗菩提子来,随之按照书册中的方法一一种下。

曾经,在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是院中的那棵菩提树陪伴了他,如此,他便想要种更多菩提树,这样的话,他就再也不孤单了。

现在,他仍然想要种出一片菩提树林,只是却不再是为了多讨来些陪伴,而是为了那人的一句话。

就这样,弼潇一边种菩提树一边等寄尧,五日,十日,十五日······

就这样,弼潇带着同寄尧的记忆等了那人一年,他像是算好了天数,恰好与寄尧在落玄宫待的时长一样。

最后那天,弼潇将寄尧送给他的那支玉簪从木盒中拿出,将手指覆在祥云上,似是在细细感受刻在那里的“潇”字。

这一年来,弼潇时常会这样拿着玉簪出神,但他从未将这支玉簪戴到发间过,他要等寄尧回来帮他戴。

日复一日,那人没回来,这支玉簪便一直未能发挥它的作用。

这日,弼潇仍是像往常那般盯着玉簪看了许久,最后仍是没有簪到头上便放回了木盒之中,他仍是想等那人亲自为他戴上。

弼潇将木盒放回抽屉中,然后拿出那把寄尧的那把踏雪剑,只见他擡手在上面覆了层法术,有了这层法术,除了寄尧本人,别人谁都不可再动这把剑,否则便会异象突现灾祸降临。

做完这些,弼潇又走到院中,他站在菩提树前,看着两棵树已彻底融为一体,他嘴角终于生出了一丝浅浅的笑。

“寄尧,快逃吧,不然若是让本座抓住了,你的每一寸骨血都将是本座的,你再也别想离开本座······”

渐渐地,弼潇的笑意越来越淡,也可以说,他整个人的身形都越来越淡,映在阳光下,连影子都寻不到了。

一阵微风起,吹得枝叶沙沙作响,亦将弼潇的身影吹散,最终,他同寄尧一般化作了一缕烟尘。不同的是,寄尧归于天地,弼潇覆于菩提。

这一年里,他每天都在殷殷期盼寄尧的归来,但是,直到今日,那人仍是杳无音讯,他知道,自己这般等是再也等不到那人了。

如此,他似是相思成疾。

痼疾不去,此寿怎可长?心已死,身生也无用。

所以,他献出修为祭出命数,他要将自己融于此后的漫漫长河,他要用往后岁月去找寻那人的踪迹。

最终,弼潇绕于菩提树的年轮中,化作“潇尧”二字镌刻在伊始。

而就在弼潇化尘而去的那一瞬间,古门中那个找寻他与寄尧联系的法阵也完成了。

法阵落下,其上现出画面,原来,他们早就见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