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尧
那是一个极为精致的小木盒,是在桌案翻倒时一起滑落出来的。弼潇伸手将之拿起,随之翻开木盒,他看到了被仔细置于其中的玉簪。
之前,他从未在寄尧这里见过这根玉簪,但是,这玉簪的材质他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若是其他簪子,弼潇也没什么心思去细究,但是,这是用缘犀苑的玉石雕成的,如此,弼潇便就十分在意了。
看着手中那雕得极为精细的玉簪,弼潇总觉得寄尧已经心有所属。当初,这人说什么也不肯将那玉石给他,转眼就把玉石化成了簪子,弼潇越想越气,眉间蹙起,手也越攥越紧。
“还说没有心上人,真没有心上人的话,做什么雕得这般精细?”
“寄尧,你个骗子!你竟敢骗本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
弼潇越说越气,擡手就想把玉簪给砸掉,但举起手臂后,他突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将玉簪拿回,随后又盯着看了起来,他要从这玉簪中找出寄尧的心上人是谁。
只要被他找到,他一定去把那人给千刀万剐了,他要让寄尧知道惹到他是什么下场。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若是让那人死了,岂不是就能让寄尧和那人在地下相见了,那不就是成全了他们?
不行,寄尧这般骗他,他可不能便宜了这人,他要让寄尧的心上人生不如死。
这般想着,弼潇盯着玉簪看得越发认真,最后,都用上了灵力。
终于,他在那朵祥云的纹路中看到了那个“潇”字。
在看清“潇”字的那一刻,弼潇双手一颤,没抓稳玉簪差点让玉簪掉到地上,他急忙慌乱去接,在玉簪落地前将之抢在了手中。
他将玉簪攥得更紧,再一次去确认那个隐于纹路间的字迹,是他的“潇”字,是他,那个被寄尧放在心上的人是他,竟然是他。
他喜欢的人是我,他喜欢我,他的心上人是我,是我······
弼潇像个疯子般一遍一遍地重复,越说越激动,似是愿望终成真,他面上笑着,但泪水却自眼角不断滑落。视线被泪水模糊,弼潇看不清手中的玉簪,他擡手想要将泪水擦干,但眼眶像是破了堤,无论他如何努力,手中的玉簪还是被泪水遮挡。
最后,他好似真的撑不住了,将头埋进膝弯间,簌簌而下的泪水洇湿了地面,他呜咽着念叨,“寄尧,既然玉簪做好了,为何不拿给本座?”
“你凭什么私藏本座的东西,你到底要藏到何时?”
“世人都说我心狠手辣,但是,和你比起来,我的狠根本不算什么,你才叫狠心,你真的好狠呐”
不知这般失魂落魄了多久,弼潇才堪堪能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院中,随之,他的视线落至那棵菩提树,忽然,他被那抹新出的绿色吸引了注意。
他几步走至菩提树前,蹲下身以看得更加真切,确保不是他的幻觉。
的确,那里新冒出了一个绿芽,而且,这枝绿芽绝不是那棵半人高菩提树上的,因为它们两个显然是不同的品种。
看着眼前的新芽,弼潇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翻起波澜。
寄尧竟然真的种出了菩提树!
那日,弼潇看着寄尧种下的菩提子迟迟没有动静,认为这菩提树是长不出了,便挖了烟寒殿菩提树的树根,随后移植到了这啼霜殿。
当时,弼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他就是不太想看到那人失落的样子。
如今,他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那人失落伤心,他不想那人与别人亲近,他会因那人的欢心而欢心,因那人受伤而心慌,他想要抢那人手中的玉石,他想要那人一直陪着他······
此些种种,全都是因为他对寄尧动了心。
但是,他明白得太晚了,那人再听不到他的心意了。
随后,弼潇好似想到了什么,他起身回了烟寒殿。
几日未见,如今再次看到院中这棵菩提树,弼潇只觉物是人非。
曾经,因遭受背叛,他不再敢轻易相信别人。这么多年,虽贵为一宫之主,拥有整个落玄宫,但他每天都很孤单,唯一的倾诉者便是这棵菩提树。
如此,这棵树听了他太多心事,承载着他的喜怒哀乐。这棵菩提树就如他心灵的依靠,精神的支柱,他将此看得极重。
现在,菩提树还是原来那棵树,他却不再如从前。
他的悲伤绵绵不绝,菩提树解不了;他的心空了一大块,菩提树填不满;他的人离他而去,菩提树带不回。
曾经,菩提树能安抚他的不安与烦躁,但是现在,除了那人,谁也医不了他心中的顽疾。
“尊主”言彻从殿外走进来,眼中似是还有些失神。
弼潇闻声微微侧过身,在看到言彻的那一刹,眸中一惊,他察觉出了言彻身上的华胥无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探查出华胥无痕的存在,但是弼潇确定,言彻确实中了此招数,不仅如此,他似是在一瞬之间悟到了破招之法。
随之,弼潇擡手一挥,覆了层法术在言彻的上方。
伴着施在言彻身上的华胥无痕被驱退,弼潇看到了言彻在中招后所经历的事情。
原来,寄尧曾经给他留过一封信。
那日,寄尧确实想着自己能在弼潇出关前赶回便也无需留什么东西,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万一这人提前出关了呢。于是,思考再三,他还是留了一封信。
寄尧将书信写好,压在书案最显眼处。只是,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这封信竟会被言彻藏了起来。
一盏茶后,随着身上的华胥无痕散去,言彻渐渐回过神来,在看清弼潇的那一刹,其眸中的茫然瞬间转为惊慌,他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虽然他是身不由己,但不管怎样,他都是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