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撒谎(2 / 2)

身后微风晃动,紧接着肩头蓦的一痛,被铁铲生生嵌入骨内。

冰寒刺骨的气息霎时间如跗骨之蛆,争先恐后从他骨缝抢入,朝他心脉侵蚀。

“猜错咯,”尔卿略微俏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魔尊这条性命,还能容错几次?”

褚熄怒极,额角青筋狂跳,手中剑朝着尔卿刺去,尔卿倏然隐入白雾之中。

甜腻的、淡淡的血腥气随着雾气波动,传入褚熄鼻尖。

他一拳击碎肩头冰晶,当即有藤蔓趁着淋漓血色疯涨。

扯下在伤口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边循着血腥气息朝前不着痕迹的迈步。

“魔族身躯强悍,本尊尤是,本尊可以失误很多次,而你这耳鼠,只能失误一次……”

耳鼠一族的血液有奇效,连味道都与寻常血液大不相同。

而魔族擅长捕捉气味,饶是有迷雾遮掩,褚熄还是步步朝尔卿逼近。

尔卿隐在暗处,看着徐徐往外渗出血的小臂,娥眉微蹙。

只是被那古怪的剑气擦伤点皮,她用了上等止血药,却丝毫不管用,血珠还在一颗一颗往外渗。

感应着迷雾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褚熄,尔卿心里暗叫一声不妙。

魔族躯体恢复能力十分强悍,她虽有灵丹妙药,但褚熄手里那把古怪的剑乃是利器,正面冲突她必然占不到便宜。

该如何是好?

思虑之间,迷雾中幻影忽而一闪,褚熄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直接提起那把诡异的剑朝尔卿刺来。

尔卿旋身一转,避开剑刃,又被剑风扫到,身上出现几道树叶划过般的细痕,血流不止。

褚熄如同看珍宝似的打量着手中长剑,“真是个宝贝……我就知道,那些蝼蚁般的凡人有大用处。”

仿佛被他的话刺激到,那把剑忽而发出类似哀嚎的嗡鸣声,斑驳剑身,仿佛显出无数扭曲可怖的人脸,企图挣扎着逃离这铁铸的坟墓。

尔卿心下骇然,不敢置信,“这把剑……你是用什么打造的?”

“凡人啊,”褚熄一脸理所应当,手指轻弹剑身,手握剑柄将之插入地面,“凡人的邪念能酿出个幽冥地,定然也能造就数一数二的利器……”

他邪笑着看尔卿,略微前倾身子,“如何?本尊聪明吗?”

尔卿看着那张充满邪气的脸,说出来那般恶毒的话,却如同在人间游戏一场般轻描淡写,从心头升起一阵恶寒。

脑海中还算镇定,飞快旋转着,磋磨着如何将这天生恶种一击抹杀,为花娘报仇。

尔卿视线定定落在那把剑上,忽而,她扯唇一笑,“你这剑……是模仿玉冥手中那把魔剑打造的吧?”

“模仿?”褚熄哈的笑了一声,“模仿那个杂种?我?纯种的魔尊,模仿他?”

魔族由三千怨咒怼凝聚而成,再由幽冥地万千浊气化为魔体。

可以说,人性的所有弊端,在魔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然也包括蔑视一切的傲气。

玉冥是半魔都逃不过被傲气的掌控,更何况是褚熄。

看他这般形容,尔卿眼底笑意更深了。

“不是模仿,我为何瞧着与玉冥的魔剑一般无二呢?哦不,有些差距,比玉冥那把丑多了……似是破铜烂铁堆里捡来的……”

她摇头,口中啧啧有声,满是叹息嫌弃,眸光流转,又在褚熄那张阴邪的脸上打转,“老实说,你嫉妒玉冥对不对?明明是一个爹所生,而且你的血统更加纯正,可上任魔尊却将最重要的法器留给了半魔的玉冥,你心里嫉妒的要死吧?偏偏修为能力还不如玉冥,打又打不过,只能上赶着求玉冥跟你统一战线,可人家还是不肯……”

心思被人捅破,褚熄细长的眼眯成一线,仍旧挂着森然笑容,“小东西,你现在说这个,是怕待会儿死的不够惨吗?”

尔卿摇摇头,松开捂着伤口的手,“耳鼠一族最为惜命,我自然不是为了寻死,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褚熄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将插入土壤里的剑拔出,指了指自己身上两处伤口,“两剑,如果你能挺过来,本尊就认定你有资格跟本尊做交易。”

他轻吹剑刃,勾唇邪笑,提剑就朝尔卿身上刺来。

“真是个疯子……”

尔卿嘴里低啐一声,眼底却有笑意绽开,早有准备的脚下轻点,身形朝上空掠去。

褚熄一剑刺空,隔着滚滚迷雾,也不知刺到了什么物什,只听得噗嗤一声,要往出拔却是艰难无比。

尔卿看着含笑朝地面轻吹口气,白雾似是潮水往两侧分散撤退,眨眼退的干干净净,四下景物皆清晰入眼。

大片死去的魔兵尸骸,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河,顺着地表不断向前延伸。

眨眼,尸骸如尘烟散去,地上血迹却仍在。

褚熄不在乎死去的魔兵,两眼带着疑惑看着面前被他一剑刺入的物什。

黑色的……茧?

茧壳破碎,里面透出刺目似血的红光。

尔卿斜倚在树梢上,笑容灿烂明艳,“仿造的剑,还是跟正版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双臂一展,红裙飘然消失在原地。

“这贱人……”

褚熄眼底幽暗红芒闪过,猛地用力拔出剑刃就要下令手下去追,却听得身后“咔嚓”轻响,浓郁的魔气倾泄而出。

只一丝一缕,强大的威压便令他头皮发麻。

这魔气……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他僵硬着脖颈缓缓转头,见那黑色蚕茧缺了一块,一只透着血光的黑瞳泛着冰冷光泽,满含杀意的凝着他。

“方才……你喊谁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