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都给我安静!”织田信长见状便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不是把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吗?”
这时他才想明白,今川义元让羽箭手胡乱射击,可能就是想碰碰运气,蒙出可能来埋伏的敌人的位置——结果还真被他碰上了。
似乎是因为有点距离,兵荒马乱的城内又很嘈杂,今川军在犹豫了片刻后再次向同一片区域抛射了羽箭,再次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这让他们确认了此处正是织田家潜伏的区域。
“都趴下,俯身,不要乱动,用具足保护自己的身躯,抛射的羽箭在这个距离根本不可能射穿重甲的。”织田信长再次低声向手下们吩咐道,“我们就钉死在这里,钉在他们出城的必经之路上,等他们过来了就先用铁炮齐射一轮!逼他们过来找我们交战。”
羽箭还在一波又一波地射来,织田信长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他本以为今川义元理应是更着急突围的一方,可现在看起来今川义元根本就是在不紧不慢地拉锯——难道那家伙觉得时间站在今川家一边?难道今川家的援军真的已经快到了吗?他难道就打算用羽箭磨到天荒地老吗?
事实证明织田信长想错了——下一轮箭雨泼洒而来的时候,他只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落下的箭头上都点着火——是火箭。
“坏了……”织田信长这才有空附身看了眼身下和周遭的屋子——和富庶的那古野城不能比,因为极度的贫困,即使是在松平家的居城冈崎城内,也有大量住房的屋顶主要依靠木材和茅草来搭建。连续多日未曾下雨,这些干草可以说是一点就着。万一这火势蔓延,引发手中的铁炮连环走火,那可就完蛋了。
“转移!”织田信长赶紧大喊,带着部下们就从房区里连滚带爬地撤了出去。混乱中,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今川义元的赤鸟马印突然离开了他的位置,快速地向着自己所在的防区移动。
“坏了,要打我立足未稳。”哪怕是织田信长,一时间也难免有些慌乱,赶紧对着自己的旗手大吼道,“把我的马印升起来,求援!冈崎城内的友军全部给我过来,迎击今川义元!”
织田信长一边求援,一边带着旗本快速后退,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冈崎城街道里却是晕头转向。周遭不断有火箭射来,马蹄声和部队的调动声也此起彼伏。但退着退着,织田信长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敏锐地发现了一处拐角后的宽阔巷口适合布兵,立刻安排旗本就地展开列阵,重新检查装填情况,把枪口对准了追兵可能出现的方向。
然而,等待他的仍然还是嘈杂的脚步、稀稀拉拉的火箭和在附近街区徘徊打转的赤鸟马印,那支想象中的追兵依然没有出现。织田信长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立刻扭头向西北方向看去——却只见到松平信定的马印下烟尘四起、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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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那天杀的织田毛孩子,都在乱搞什么?”松平信定此刻气得火冒三丈。刚才织田信长当面骂他也就不提了,还亲口要求他把部队全部压上去,结果没过多久忽然又摇旗要援军。松平信定没办法,几乎把手上最后的预备队也朝织田信长的方向派过去了,指望着他能搞定今川义元——不久后就发现,今川义元已经带着他的马廻众直接冲到了松平信定的马印前:“他不是在追击今川治部吗?怎么追到我这里来了?”
樱井松平家、福釜松平家和三木松平家所有的部队都正在冈崎城的大小街巷里和镇西备、东松平家的部队交战,战线被扯得又长又碎。在这焦灼关头,被两三百马廻众这样一冲,如何还能挡得住?哪怕是在不利于骑兵发挥的小巷里,松平信定也拉不出任何一支成建制的生力军去反马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士兵被冲跨,随后那浩浩荡荡的今川流镝马就扑向了他自己——以及他身后的那台载着松平长亲和松平广忠的轿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