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倪漫拎着笼子进门:“雪姐,我把常崽带来了。”

罗诚呵一声:“我还当你这性子,得养个蜥蜴或蛇什么的。”

南潇雪嫌弃:“冰凉凉的,手感怎么会好。”

“你这是个什么?”罗诚操控轮椅,凑到倪漫放下的笼子前一瞧:“黄鼠狼?”

“雪貂。”南潇雪说着瞥一眼安常:“很可爱吧?”

罗诚絮叨:“可爱是可爱,我以前没见过这种动物,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安常盯着倪漫。

倪漫站得笔挺,只当她眼刀不存在,心里暗道:谁让你动作这么拖沓,我这瓜田里的猹不饿么?

况且我这也不是虚假情报,模糊些罢了。

不过安常目光灼灼,让她抓紧对南潇雪道:“雪姐,你们团圆了,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

倪漫走后,罗诚问:“它叫常崽?哪个常?”

南潇雪:“常伴的常。”

罗诚大约天天唤着“安小姐”,没对这个“常”字形成条件反射,只点头道:“好名字。”

唯独安常在一旁欲言又止。

待罗诚去了花园,安常终于问:“南老师。”

“为什么这小家伙……与我同名?”

南潇雪左脚不能发力,倚坐沙发的姿态便透着悠然,连浅一点头也显出绰约:“我不是早就夸过你的名字?”

“安心的安,常伴的常,我喜欢。”

安常蹲在茶几前,伸指逗一逗,跟笼里的雪貂大眼瞪小眼。

南潇雪实在没忍住:“你觉不觉得……”

“嗯?”

“这雪貂看着有些眼熟?”

“哪里眼熟?”安常摇头:“我从没见过雪貂。”

南潇雪抚一抚胸口:“罢了,没什么。”

安常望了眼墙角:“把它安置到这里,行不行?”

南潇雪无可无不可:“你定吧,你应该能懂它的心意。”

雪貂算是在这里安了新家,安常又蹲下去逗它,雪貂倒是一点不怕生,对着安常咯咯的叫。

“虽然没见过。”安常喃喃一句:“不知为什么,倒总觉得它有些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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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上午,趁南潇雪被商淇接去舞剧院、看柯蘅担纲的一部新舞剧,而安常在三楼工作室理素三彩的修复思路。

罗诚鬼鬼祟祟把一位穿中式褂衫的白须老者引进门:“尉迟兄,久违了。”

被唤作“尉迟”的老者,老神在在的盘着手中两个文玩核桃:“我要的东西,罗兄准备好了么?”

“当然。”罗诚递上一根墨色长发:“我让人从她枕套上找的。”

尉迟捏着那发丝,对着天花板翻了阵白眼。

罗诚心急:“怎么样?感觉到什么了?”

尉迟不答反问:“罗兄,为何觉得您这外孙女最近行为异常?”

“她……”罗诚凑近,神神秘秘压低声:“她会笑!”

尉迟:……

“有人不会笑的么?”

“有啊!我这外孙女以往就几乎不笑!还有她搬来我家,我以为她不出一晚便要回自己家呢,没想到她住得挺踏实。”

“尉迟兄你说,她是不是中邪了?”

“那倒不是。”尉迟又撚了撚指间的长发:“只不过我以前算得她是天生孤寡命格,近年水星逆行……”

“等一下。”罗诚问:“水星逆行不是星座术语么?你不是风水师傅么?”

尉迟哽了哽:“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兼容并包,融贯中西。”

“那您接着说。”

“总之我看她这天生孤寡的命格有松动,只是不好说是福是祸。”

“该当何解?”

尉迟眼珠滴溜溜的扫视一圈。

若是此时鸟弄枝头,他便说往林深的地方去觅良缘。

若是此时风拂纱帘,他便说挂起经幡方能解了心结。

可此时也无鸟,也无风,夏日宁谧得仿若凝滞,他想信口胡诌也寻不得半点信号。

略有些尴尬,端起桌上罗汉果茶浅抿一口。

编不出说辞的心焦却令手一抖,不知怎就打翻了茶杯。

烫得一颤之间心领神会:“我悟了!”

罗诚唤人来收拾,一边忙问:“悟到什么了?”

“你外孙女缺一位水字命格的人相伴!”

夏日绸衫薄,滚水洒了一腿余温也灼烫,他急急又添一句:“还得是年轻的水字命格!”

罗诚认真点头:“受教了受教了。”

“罗兄,你看我们上次提到那青花釉里红寒江独钓鼻烟壶……”

“若是我外孙女的孤寡命格当真有解,我一定双手奉上。”

******

另一边,舞剧院内。

南潇雪坐在剧场看完了柯蘅的独舞,又看了首次合排。

柯蘅染了一额的汗,坐到南潇雪身边时周身散着热气:“雪姐,你觉得……”

南潇雪直接打断:“不好。”

柯蘅一滞。

身边工作人员来回逡巡,南潇雪却不管这些,直言不讳:“你在舞剧中扮追寻龙卷风的气象学家,舞姿要比以往更充满力量,你的注意力太多放在表情上,这不是拍电影电视剧,没那么多特写,观众是从你的身体语言领悟人物的信念感,你指尖太松,趾尖也绷得不够……”

说到忘我处站起来:“我……”

手术后的左脚猛然触地,仍是钻心一般的疼。

柯蘅急忙来扶:“当心。”

南潇雪甩开她手:“不必扶。”

“我是舞者,不打算把这种随时需要人搀扶的日子过太久。”

自己稳住了重心,方才坐下。

柯蘅凑近:“雪姐,你知道为什么人人都不敢靠近你?”

“你真话说得太多了,自己倒不怕人偷师,落到有二心的旁人耳里,又疑心你故意挑刺。”

南潇雪问:“那你呢?”

柯蘅一笑明丽顿生,整个春日绽放在眼角:“我可没那么蠢,你的捶打,我一个字都不落的吞下去,反复咀嚼榨到一点养料也不剩。”

南潇雪点点头:“算我没白来这一趟。”

柯蘅半是玩笑的问:“当真不怕我超过你?”

南潇雪面色很淡:“你大可以试试。”

首次合排结束,灯光渐次关闭,舞者们准备离场。

商淇带了倪漫去办公室理日程安排,南潇雪独坐于观众席。

柯蘅是舞者里最后一个离开的:“雪姐,还有什么指教?我不怕你说得再难听些。”

南潇雪摇头:“没有了,你先走,我再待一会儿。”

柯蘅点头,背着大大的运动包出去了,掩上门,连廊里透进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

分明盛夏日长,剧场内却又变作那片幽暗沉沉的海。

南潇雪没理会立于一旁的手杖,独力站起。

剧场再暗,却是她十余年来栖身的所在,什么都瞧不清,也能一路顺畅的慢步到舞台边。

缓缓坐下。

黑暗里她闭上眼,手指轻轻贴在身侧的地板。

或许除了她没人知道,舞台的地板是有生命的。

它会把舞者的体温、呼吸、汗液都吸纳,直到现在指尖复上,还能感到微微的灼烫,连绵的起伏。

方才柯蘅在台上的一舞,看得她浑身难受。

不是因为一无是处,而是明明只差那么一口气,柯蘅便可以做到极致。

她阖上眼,指尖在舞台上轻轻敲击,周遭静寂无声,旋律淌在她心里,她反复模拟着若是自己来跳,会是何种节律。

希望下一次,柯蘅能让她看到这样的效果。

剧场门再次被推开,商淇带着倪漫站在门口:“久等了,潇雪。”

南潇雪从舞台边站起来,回坐席边取了手杖,才缓缓走到商淇和倪漫身边。

三人一起走向剧场外。

商淇解释:“拖了些时间,因为刚才院长来找了我一趟。”

“什么事?”

“问你的伤,还问你会不会退役。”

说话间三人走到剧场外,瞬时所有的闪光灯亮起,记者围拢上来:“南老师,请问您伤势如何了?”

“瞧您还拄着手杖,此次手术会对您产生多大影响?您会就此退役么?”

商淇护着南潇雪往剧场里面躲,蹙眉问倪漫:“怎么会有这么多媒体?谁透露了潇雪的行踪?”

倪漫也慌了神:“刚才现场的工作人员里有生面孔,我去查查看。”

“你陪潇雪,我先去应付那些媒体。”

过了会儿,才回来叫她俩:“可以走了。”

南潇雪再度走出剧场,媒体消失了,却见一个年轻母亲带着小女孩:“看,是南仙,我们运气可太好了。”

叫小女孩上前:“请南仙跟你拍张照好不好?”

小女孩不过四五岁年纪,软糯的像颗团子,奶声奶气:“仙女姐姐,可以跟我拍照吗?”

南潇雪垂眸。

她身量窈娆,五官生得也薄,丹凤眼,秀鼻纤唇,不笑的时候着实有些锋利。

保姆车开到面前,南潇雪径直登车。

剩下小女孩愣在原地,被她妈一把拉回去:“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