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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赢面(1 / 2)

第96章赢面

转眼便过了年关,细雪洋洋洒洒地落到了二月之初。过年的那一月有余,地方驻军将领和州官都往启都来述了职。他们对新帝没什么旁的看法,只是心里不免都犯嘀咕。

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宣宁皇帝生前连个立储诏书都没有,也没留下什么遗言口谕。越王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龙椅,单单是藩地的诸王都不够情愿。

肃王更是直接推了入都觐见之事。

毕竟谁都知晓,肃王的母妃位卑,在生产之时被人陷害,最后撒手人寰。肃王闻澄一直是被宫中的管事嬷嬷带大的,养得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说不好听就是庸碌。

后来才及冠,被封去了肃州。对于一个不算受宠的皇子,也算个不错的去处。

宫中的流言从来都不少,大多都在说当年肃王母妃之死,多半与泽兰宫那位沾点关系。泽兰宫蕙妃一直盛宠,闻澄也只能将这口气忍下来。

这些年他在肃州待着,知晓自己与帝位无望,也从未试着争过。未就藩的王爷也就两位,比起闻临登基,他更情愿偏向闻澈一些。

至少闻澈为人没有那般刻薄。

如今闻临才登上帝位没多久,江朔的军费苦苦拨不出来,宫殿倒是大肆整修了不少。

肃州近来受灾严重,格外缺粮。此事闻澄往启都写了不少折子,以求法子,最后都没得到什么回应,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明知入都讨军饷是全然行不通的,他也不愿上赶着迎上去找不痛快,索性年关也未曾去过。

肃王都没动静,其他诸王更是如此。

如此拂闻临的面子,朝中人没有不私下议论的。肃州之地关乎着粮食供应,如今肃王切断和周围诸州的关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已经惹了众怒。

“如今凌州往江朔的运粮官道据说匪盗横行,运至江朔时只能余下五成。整整五成军粮被掠,那可是几十万石。也不知道那些匪盗怎敢有这种胃口,怕不是要成地方的王了。前段时日江朔军主将之一的祝陵接连往启都送来折子,奏请陛下准允开辟肃州粮路。”

苏瞿撚着墨玉棋子,落定。

陆从渊没应声。

眼下两人这棋是走不明白了,陆从渊显然心思不在这盘棋上。分明几回苏瞿都有机会赢下的,但处于种种考虑,还是留了一手,每回都给陆从渊退让。

苏瞿终于忍不了了,再度开口:“陆大人?”

陆从渊这才擡眸淡然瞧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接着他说的话讲下去:“肃州粮路?他当肃王好说话么?据说当初衍州缺粮,元氏百般向他示好,他都不为所动。”

苏瞿道:“肃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糊涂。肃州距离衍州那般近,多个交情有什么不好?说白了就是太稀罕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守着自己的粮,目光短浅,看不远。”

才说罢,苏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专注于眼前的棋局。结果因为太过于慌乱,竟被陆从渊轻而易举地反杀了个明明白白。

这棋下了一肚子气。

他退让陆从渊,可陆从渊回过神来却对他没有半点留情。

陆从渊收了棋子:“怎么,你也觉得,肃王若是早些站在元蘅那边,今日这启都就没我陆从渊什么事了?是你太看得起肃王闻澄,还是太看不起我?”

苏瞿忙道:“这叫什么话?肃王手中除了那点贫瘠的薄田,其余是一无所有。他从来都不足为惧,我担心的可是那个元蘅。她手中……”

元蘅手中可有数万兵马。

自打先帝命元蘅知燕云军事,那元成晖便彻底什么都不做,将军中事务全然交给了女儿。

元成晖是个软柿子,可元蘅不是。

“元蘅……”

陆从渊念了这个名字,轻笑着将煮得过烫的酒倒掉,便重新拎去煮。看着火舌舔着炉灶,他用金匙搅动酒汤,“说起她,有些账,我想与苏大人好好算上一算。前段时日听钧安说,元蘅要回来了,还被提为礼部尚书,内阁次辅……”

他舀了一勺酒给苏瞿推去:“可有此事?”

这事是早已议定的,启都中也早传出了相关的风声。只不过这些日子陆从渊一心在明锦,的确鲜少过问朝中事务,竟没想到这才几日,这些人便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如今猛然被提起来了,苏瞿才有些不知如何解释。

他干咳一声,笑道:“这都是裴江知的意思。我自然知道您与那元蘅有过节,也不会向陛下提这种事。不过,裴江知说的也不无道理。与其看着元蘅在衍州独大,还不如将她困在启都,时时盯着她。必要之时……”

他伸手在脖子处抹了一下。

本以为陆从渊会明白他的意思,谁知陆从渊却反问:“你也说了,元蘅在衍州独大,而她又与凌王有私情,若回启都只是受困,那你说,她为何要同意呢?”

“呃……”

苏瞿试图找补,“那大概就是,她没想到这一层,纯粹看上了……”

陆从渊冷笑:“看上你们给的权位?你们真当元蘅是个傻子了!我看裴江知与元蘅将你们耍得团团转,你们也瞧不出来!旁人随意说上两句,你便喜上眉梢照办不误。蠢人不是元蘅,我瞧着是你呢!”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苏瞿竟一时揣摩不清其中因由。

本就不服陆从渊,眼下又听到他这般说话,苏瞿心中也不怎么痛快。

他道:“你我同为朝廷正二品,各司其职,为的都是辅佐陛下。陆大人何必要将姿态放得太高呢?我瞧着你说话,也不将陛下放在眼中了!”

炉灶煮干了。

陆从渊干脆不再管,而是饶有兴致地起身,然后看向苏瞿,目光那般冷,看得苏瞿后颈生凉。不知为何,陆从渊总是会给人这种压迫感。

“你的陛下,没有我陆氏扶持,就是一个废物。他当初想娶元蘅,是想投先帝所好。只可惜,他竟连女人的心意都留不住,最后只能上赶着求我。你我同为正二品,是因为这是你仕途的极致,而都察院却只是我暂歇之处。苏瞿,你的姿态,才是越发高了啊……”

在望族林立的启都,苏瞿却只是布衣商户出身,连科考都过不了,靠着家业捐了个官做。若非妹妹得宠获封蕙妃,他又哪里能沾到兵部的光?

陆从渊自然未将他放在眼中。

见苏瞿受了气在发抖,陆从渊毫不理会地继续说下去:“话说回肃州粮路。你回去就跟陛下直说了,那祝陵的话不必再做理会。先帝将江朔兵权交给了闻澈,一时半会儿便是收不回来的。何苦麻烦着给他人做嫁衣?兵粮皆备,下一步,是等着闻澈来取你们性命么?至于闻澈如何解决,此事从长计议。不过要我看,赤柘耗上一耗,他自己就会先熬不住。”

顺着窗子看下去。

陆从渊一怔。

街心停着一顶软轿,车帘掀开,从里走下一个披着交领广袖披风的女子。

是元蘅,她竟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