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瑾缨
李执瑾没想到,这事情还把戚经赋扯了进来,看来,凌蓦迦很得此人看重。
“我很早就认识他。”
“他是个十分聪明,不爱出风头的人。”
沈知节缩眉愁眼。
与凌蓦迦对上这一遭,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不动声色间运筹决算;自始至终,人家都没露面,他却已栽了这样大一个跟头。若不是昨日送陈白安回府路上,他多说了两句,哪里能想得到,此番真正对付他的,是藏形匿影的凌蓦迦,而非宣室殿上,与他犀利对峙的戚经赋。
他终于回头,看李执瑾略显得干裂起皮的蜜色嘴唇。
其上还残留着尚未好全的细碎伤口。
“虽说我那两个小吏的手断的有些冤,但凌瑾缨此举,是为心爱之人鸣不平,配得上本官赞一声血性男儿。”
李执瑾闻言,难免嗤之以鼻。
这沈知节可真有意思,都什么光景了,居然还顾着与人惺惺相惜。
说话间,他二人已踏上台阶,廷尉狱大门近在眼前。
李执瑾施礼向沈知节道谢。
提步就要进门。
却再次被沈知节拦住。
“李娘子。”
“昨日听师父提起,你曾在离府之前,与他叙过话。想来,他老人家定与你说过,朝中派系林立,而我廷尉府情况也十分复杂,这里头的人,也并非都愿意照我的意思办事;我能护你一时,却不能护你一世。有些苦头,你终究躲不过去。”
李执瑾无语点头。
却见沈知节眉头皱的更深,挥手叫跟在他们身前身后的两名小吏离开,压低了声音道:“那日朱虚侯府得你指路之人,你当真不知他是何身份,如今又身在何处吗?”
沈知节目光如炬,浅淡清透,仿若窥见了世间所有秘密,也看透了李执瑾所有伪装。
叫李执瑾的心跳乱了节拍。
“沈大人既然知道从白安那里打探我的事情,那就一定听白安说起过,我是个十分懒怠的女娘,一向都秉持着能少走一步路,就绝不多迈一下脚的原则。莫说是出门结交那些陌生人,便是宅子里晨昏定省的事,我都是能推就推,能逃过一日是一日。”
“再说了,我家做的是内宅女娘们的生意;而那天在侯府,拿刀逼着我指路的,是男人。”
“大人觉得,像我这样的性情,是否有可能认识那些不相关的人?”
沈知节笑看着李执瑾,眸底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幽光。
他低头,理了理自己腰间并不散乱的青色绶带,转身,步履平稳的下台阶。
李执瑾则是在几名小吏交接后,重新回到囚室。
这时候,已经过了狱室放饭的点,那张小小书案上,只有她昨夜吃剩下的半张胡饼,被过去一天一夜的凉风吹着,已经干巴的翘了边。虽没有饿到饥肠辘辘地步,但李执瑾还是掰下了一小块,就着茶壶里仅剩的一点点冷水,慢慢嚼着。
无它,只因李执瑾知道,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开始。
她必须用尽一切办法,保存体力。
只有这样,才能和廷尉府这些人慢慢折腾。
好在,虽然她这些年被养的娇贵,却不是吃不了苦的性子。
嚼的腮帮子都酸了,李执瑾才勉强将口里的干饼咽下去,她揉揉自己被冷水冰到的胃,也不坐在地上干耗,直接爬上那张烂床板,缩进厚实的被褥中。
耳边呼呼,冬夜的冷风顺着窗棂,不断往囚室里灌。
模模糊糊的,李执瑾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她挣扎着擡起双眼,见眼前人影晃动,又在烛光笼罩中变的高大。
“七娘。”
如幻似真的声音迷迷蒙蒙传进李执瑾耳朵,她忽然惊醒,被眼前黑影吓了一跳。
“是不是吓到你了?”
李执瑾咬着舌尖,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凌蓦迦正站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
李执瑾混混沌沌的,以为自己已经睡过了一个夜晚,可透过高处的小窗往外看,那里还是一片漆黑,还是夜晚。
“我今夜在尚书台值守,来看看你。”
李执瑾被他扶着坐起。
正要说话,人已被抱进了怀里:“七娘,我怎么才能帮你,你告诉我。”
李执瑾想想。
大事上,她还不能确定凌蓦迦是不是和自己站在一头,能不能帮她;但有些小事,他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白天在讯问室耽搁了时间,误了放饭的点。我刚才回来,案上只有昨晚吃剩下的半张饼,特别干,掰不开嚼不动,只能就着冰水咽下去。我现在有点不舒服,肚子不舒服。”
凌蓦迦将信将疑,目光在李执瑾脸上忖询半晌,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