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
晚宴一直闹到十点多。
人声鼎沸，给寂静的夜增添了无数喧闹。
度假村这边难得热闹。
锦棠站了整整一天，现下扶着腰，在书房里看礼金单子。
回来时，韩助理直接把礼金盒子搬到了杳霭苑。
灯影摇曳，她的视线模糊，感觉每一行字都凝在一起。
身后，一阵沉甸甸的暖意传递，江少珩拿了毯子给她披上。
房间内，暖风升了两度。
他从背后环住锦棠，试图帮她收起来，“先别看了。”
“明天让老管家找人来盯着就是了。”
锦棠的手臂搭在桌上，转了个身：“这数额都挺大的，我想快点算清。”
“那也不急在这一天。”
这群人总不能明天就办喜事，硬逼着人回礼。
江少珩摸了摸她的额头，直接把人横抱起来。
双腿悬空，锦棠身上的毯子落到地面上。
“等一下。”
锦棠扯了一下他的领口，摇摇手里的笔。
“随便搁着就行。”
黑色碳素笔掷桌有声，江少珩抱着她去了二楼。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面，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江少珩。”
呼吸有些乱，她单手撑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今天真的太累了。”
结婚也是个麻烦事，她今天真有种当花瓶被摆着看的错觉。
原来，做花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没力气。
“那还能推着我？”江少珩没动，淡淡目光落在她手上。
房间的灯光很暗，他整个人的轮廓落在软床上。
脸上的表情都不太清明。
锦棠擡起的手渐渐收回来，下一秒，他压过来，凑近锦棠耳边。
“就一次，好不好？”
像是哄人，就把她往这个漩涡里面带。
视线交叠，锦棠沉默着，算是无声回应了这个问题。
直到凌晨，锦棠才明白所谓的一次压根没什么具体概念。
她怎么忘了，这人根本就是奸商。
做生意的，算盘珠子敲得最响。
翌日，又是阵腰酸背疼的熟悉感，随即蔓延全身。
楼下，老管家在忙着收东西，似是听到了锦棠的脚步声，他转回身，继而招呼了一声。
“您醒了。”
看这样子，似乎是在捯饬行李。
想起婚前，江少珩问过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结婚之后的蜜月期，总得挑点浪漫的地方。
但他们已经去过巴黎了。
锦棠想了挺久，说要去布达佩斯，看多瑙河。
江少珩那会只说，他安排。
而后，这事就没再提过，时至今日，已经开始收东西了。
“少爷说了，您婚假不长，等从布达佩斯回来，就得回文物局了。”
她这场假期，还真的是只用来结婚了。
从试衣服到度蜜月，真的一点缝隙都没留。
窗外，红色的喜字还崭新着，桌面上还有燃了一夜的红烛，蜡油滴了一片。
这是江家的规矩，昨晚，一楼亮了一片红烛。
环顾四周，锦棠问：“江少珩呢？”
“少爷清早就去了祠堂，说是让您多睡会。”
老管家特意没叫人去请她吃早饭。
毕竟，航班是下午的。
锦棠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遇上结婚这种大事，总得去祠堂里待一会。
锦棠靠在旁边的墙上，眼见着东西都被整理好了，她也没在客厅里添乱，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几个未接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苏烟宁排在最上面。
锦棠按了回拨，把手机搁在一边。
“棠棠，过几天出来吃饭吗？”
“不行，我得去布达佩斯。”锦棠随手拿起本书，翻了两页意识到自己已经看过了。
双腿交叠，她靠在椅背上，淡淡回应。
“我还差点忘了，你得度蜜月。”苏烟宁叹了口气，似是突然想起来的。
没结过婚，她说自己没什么经验。
她让锦棠去拍点照片发给她，说是之后有时间，让楚聿白带她去看看。
“那你回来之后就得去南城了吧。”
苏烟宁感觉这次她回京城，两个人没怎么见过。
她现在也没有寒暑假，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嗯，那边还有工作呢。”
苏烟宁说，那只能等夏天了，她有部戏要在南城取景。
两个人聊了不过五分钟，门外，传来阵嘈杂。
似乎是江少珩回来了，她擡起头，只瞧见了个侧影。
经过长廊，他远处的沙发旁边停下，解着袖扣。
锦棠没挂断电话，只是关了免提，把听筒贴到耳边。
“那到时候请你吃饭。”
上次苏烟宁来南城，她似乎也没怎么招待过。
那会自己有兼职，平日里也太忙。
“苏烟宁的电话？”
江少珩从客厅走过来，没穿西装外套，淡淡开口。
还没挂断，锦棠点点头。
他示意锦棠先跟她说着，自己就在一边等。
靠在书架旁边，他随手抽过一本书，翻了两页后又放下。
视线停在锦棠身上。
“江少珩回来了？”那边人应该是听到了动静。
“嗯，在我旁边呢。”锦棠擡眸看了眼当事人，轻声回应。
苏烟宁啧啧两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出去度蜜月，怎么也得做准备。
苏烟宁虽然没度过蜜月，但至少，楚聿白也带她去过不少地方。
这边，锦棠说了声“好”，而后，耳边响起了阵忙音。
饭后，韩助理找了几个人帮忙提行李，因着是蜜月旅行，他也没全程跟着。
不然，锦棠也有种他是来工作的错觉。
毕竟，这少爷带着助理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应酬。
江少珩给他放了假，说是有急事就打电话，公司的事交给齐肆处理。
去机场时，纪祈宁来送他们。
齐肆没跟着。
“放心吧，最近我也没打算回去，这几天工作上的事我也帮你盯着。”
“谢了。”江少珩顺手拿走了锦棠手里的行李箱。
韩助理帮他们办好了一切，说是回来时的机票也订好了。
是锦棠假期的最后一天。
“那我估计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纪祈宁笑笑，她不会在这边待太久。
纪祈宁上前抱了她一下，“有空的话也来找我玩。”
她倒是有时间。
但锦棠现在读博，又是在文物局工作，也不能擅自离岗。
估计很难才能空出来太多时间。
一切只能靠缘分了。
耳边，响起系统女音的播报声，提示他们该去候机室了。
“走吧。”这话是纪祈宁说的。
定在原处，纪祈宁目送他们汇入人群。
当时，锦棠问江少珩，为什么她不选择回国。
明明纪家在国内也有产业。
“她不会回来的。”
纪祈川需要一个百分百信任的人去打理国外的分公司。
这些年，她其实留的够久了。
纪祈宁早晚都会选择整个家族利益。
后来的某一年，锦棠因为工作调派重新回了京城。
能够独当一面，承担一处文化遗迹的修复工作，成为了这个行业的顶尖人才。
那会，跟纪祈宁聊起很多年前的事。
“棠棠，你应该明白的，江少珩放得下的东西，我割舍不掉。”
齐肆也放不下。
先前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后来才慢慢意识到，江少珩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有感情。
到布达佩斯已经是夜里，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冷意。
和国内有六小时时差，一下机，就有司机来接他们去庄园。
一路上，风景在后排车窗交叠而过。
韩助理还帮他们找了翻译，是位三十岁的先生。
他见到两人时，直夸郎才女貌。
“韩助理想得真周到。”
江少珩告诉她，是纪家在这边有生意，纪祈宁随手就能解决的事。
就连现在这处庄园都是纪祈川当初随手买的。
原本是给自己妹妹买的，但纪祈宁又不止待在这一处地方。
现下，也没人住，但上下打理的也算妥帖。
整体来看，特别适合度假休息。
锦棠特别喜欢前面的院子，种了不少兰花。
纪祈宁说，是她的眼光。
这边的气候不错，很宜居。
来的那晚，江少珩在客厅跟纪祈川通电话，那边似乎是白日。
后者说，只要锦棠满意就行。
从结婚宴那天后，他往台上一站，那些话讲出，圈子里都传遍了，说是江少爷疼老婆。
纪祈川也瞧得出来。
意识到他在通电话，锦棠蹑手蹑脚的经过，想着上楼看一眼。
欧式风格的装修风格，走廊的油画被装裱挂起，排列整齐。
走廊尽头是扇巨大落地窗，擡头望出去，是半个城市的景色。
锦棠拍了一组照片给苏烟宁。
那边人回得挺快，最近她就是等着进组，没什么工作安排。
【苏烟宁】：行，我今晚去跟楚聿白撒个娇。
锦棠拿着手机，笑了声后收起来。
转身，正巧看着江少珩上楼，光影落在他肩上。
“喜欢这吗？”
锦棠点点头，朝他那边靠近，说自己刚才在给苏烟宁发消息，拍了些照片。
两个人从走廊拐到卧室，薄纱窗帘被漏进来的风卷起，慢慢落下。
“明天带你去做船，我可能不太会拍照，所以我让韩助理找了个摄影师。”
听说，是帮国外模特拍大片的专业摄影师。
这些天，就跟着他们。
锦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不拍也可以。”
这会不会有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