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元宵节前一天，苏烟宁带她去剧院听了场音乐会。
结束时，锦棠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订了很靠前的位置，苏烟宁也就听了前半场，她怪剧院的软椅太好睡。
从里面出来时，她问锦棠是不是过几天还得回南城。
“嗯，得继续回去把书念完。”
苏烟宁听她说已经打算继续读博士了。
“还是打算在那边读啊。”苏烟宁以为她会选择京城的大学。
锦棠点点头：“导师推荐，所以更希望我留下。”
在南大待了这么久，她完全适应那边的生活，和江少珩说过，他说这些决定都取决于锦棠自己。
两个人搭着话走到门口，车停在一边。
韩助理给她安排了个司机，说是要出去就直接播电话。
年后，江少珩的工作渐渐多了，但晚饭前总会回杳霭苑。
这些天赶上元宵节，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老管家给她列了个新礼单。
晚间，锦棠在书房对着单子，把回赠的礼一一对好。
老管家送来刚煮的茶。
“您也歇歇，少爷已经回来了。”
锦棠垂着的头忽然擡起，放下手里的书，缓缓开口：“他回来了？”
“嗯，在客厅呢。”
起身，锦棠去客厅时，江少珩在通电话，似乎有工作上的事。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单手握着手机，慢慢回身。
锦棠坐到旁边沙发上，示意她等一下。
五分钟后，江少珩一句“那先这样”，挂断了电话。
“今天去见了几个品牌店，给你挑了件裙子。”
韩助理把礼盒拎到她眼前，放在茶几上，缓缓打开。
当季的长裙，碧蓝色的收身款。
拿个簪子盘起头发，这一身很适合风大的海岸。
“明天看烟花，可以穿这件。”
江少珩眼光很好。
伸手，她用指尖挑起一层薄纱，在掌心里摸得生热。
“不喜欢吗？”
“喜欢。”锦棠笑笑，把盒子盖上。
回京城后，她和苏烟宁也去店里逛过，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后者见她穿什么都好看，嚷嚷着要江少珩把那家店包下来。
后来，他还真考虑过这事。
主卧的衣帽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有些衣服甚至没摘牌，锦棠都来不及穿。
她让江少珩不用买这么多。
但当事人只是笑笑，展颜道：“人生不过几十年，你又能喜欢多少东西呢？”
“锦棠，我想给你最好的。”
翌日上午，锦棠陪江少珩去祠堂进香。
她穿了一件深色的旗袍，挽着江少珩的手臂，跨过祠堂前的门槛。
江沐娴又来了，这次她是一个人。
锦棠进门时，人已经出现在祠堂了。
貂绒大衣，她全身还是透露着富太太的贵气。
毕竟是江家的儿女，哪怕是失败者，也得保留脸上的体面。
“来了。”江沐娴轻轻合着眼，在他们停在身后时缓缓开口。
拜了三下，她才渐渐睁开眼。
侧目，是模糊的两个人影。
朝旁边助理使了个眼色，她被扶起来。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江沐娴朝锦棠笑了下，转身停在原处。
男人上前半步。
然而，锦棠擡眸，拉了一下旁边人，示意江少珩不用插手。
四目相对，他压着声音，没有阻拦。
“当然可以。”
锦棠擡手，引她到偏厅坐。
这边和堂前隔了个屏风，上面雕刻着红梅。
锦棠请她先坐在塌上。
江沐娴自上而下打量她：“你这身旗袍做得漂亮。”
“是位老师傅的手艺，回头也给您照着尺寸做一身。”
锦棠后坐下，单手搭在中间的矮桌。
擡眸，眼前人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
上次见面，她们也没说上几句，似乎是为了避开江少珩，她匆匆来了祠堂。
“知道你们要结婚了，一直想着要送些礼物。”
江沐娴思来想去也没挑到合适的。
手包的拉链被打开，她拿出个锦盒，里面似乎是装着首饰。
“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江沐娴示意她打开看看，锦棠的指尖挑开盒盖，眼前的镯子翠得透着光。
“我其实对你一直没什么恶意，当初害你失去工作的事，我很抱歉。”
她只是有野心，面对江家偌大的产业动了心思。
重来一次，她也会这么做。
锦棠绕过了这个话题，只客气应了声：“谢谢。”
镯子她挺喜欢的。
十分钟后，江沐娴离开了江家老宅。
锦棠把锦盒收在背后，从偏听出去时，江少珩在敬香。
旁边，韩助理朝她微微鞠躬。
锦棠顺势站在他旁边，双手抱臂。
“您不需要把外人的话放在心上。”
“明白。”
她笑笑，韩助理大概是真怕江沐娴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锦棠的目光随着江少珩，淡淡香灰味在整个祠堂充溢，手里的盒子慢慢被握得生热。
很多事，在这一秒后都成了定局。
晌午，苏烟宁来杳霭苑找她。
说是江少珩跟他们家楚老板聊生意去了，晚上她得蹭江家的车去濂珠江。
“你每天在这院子里，不闷吗？”
大概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苏烟宁肯定是静不下心多看一秒钟书。
“还成。”锦棠让老管家去端两杯冰果汁。
苏烟宁喜欢这些甜腻腻的。
“晚上就有热闹看了。”锦棠以为这是楚聿白给眼前人准备的。
难得的，苏烟宁没作声。
两个人一直聊到黄昏时分，韩助理给锦棠打电话，说是自己把车停在门口。
“奇怪。”挂掉电话，锦棠淡淡应了声。
“怎么了？”
“平时有工作都是司机来接我。”
韩助理更多时候都负责江少珩工作上的事务。
清清嗓子，苏烟宁搅乱了她的思绪，“可能江大少爷今天刚好不需要人。”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韩助理把车直接开进了苑内，熄火等着。
大概二十分钟后，苏烟宁拉着锦棠从玄关处走出来。
她穿了那晚江少珩送的长裙，肩膀上披了件简约的西装外套。
韩助理帮她们开门。
锦棠点头道谢：“辛苦了。”
“应该的。”
现下是晚高峰期，路段拥堵。
耳边络绎不绝的喇叭声，就这么响了一路。
到达濂珠江时，天边的火烧云已经有了消退迹象。
圆月高悬，落在深色的江水中，像落入人间的钻石碎片。
锦棠站在苏烟宁身侧，后者带她去了游轮里面。
这边大多数都是楚聿白的场子。
京城只有这么一条江。
侍者给她们端了些果盘和饮料，说有什么尽管吩咐。
“这里也看不到烟花。”
苏烟宁笑道：“待会去甲板上看，现在还没开春，把你冷着了，回头你们家那位少爷该怪我了。”
她这是句玩笑话。
耳边，风声阵阵。
锦棠先前只来过一次，那会，江少珩在这边私人包间教她打台球。
一晃而过了很多年。
陆陆续续来了挺多人，围着一边的方桌坐。
苏烟宁说，都是些有钱的少爷小姐，她只认识几个。
先前，似乎在斯里兰卡有过一面之缘。
她朝来得人点头，礼貌客套。
江少珩和楚聿白是二十分钟后才到场的，推门时，外面的风被带进来。
无数目光聚过去。
楚聿白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去应付那帮人。
人群里一位身穿灰色西装的男士端着香槟，跟楚聿白搭话。
“江少爷可以啊，这么大排场。”
屋内，人声鼎沸。
楚聿白嘴角撑起个笑意，慢慢往江少珩那边看了眼。
后者坐在锦棠身边，侧目，眼里都是她。
“为着自己家夫人高兴的，算什么大排场。”
场外，忽地响起阵烟花升天声。
江少珩拉着锦棠的手，给她肩上又披了一件外套。
沉甸甸的力落下来，锦棠在万家灯火的背景中，欣赏江上的烟花盛宴。
眼眸被染上了五彩色。
伸手她扶着甲板上的围栏，身侧奔腾的江水已经没了声音。
锦棠其实并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景，但这样的节日，就得有些氛围装点。
旁边站了三三两两的人，一阵风起，撩动了她的发丝。
在别住碎发的几秒钟，身侧人忽地后退了一步。
时间好像静止一般，锦棠看到他单膝跪地，手里捧着戒指盒。
所有事情来得太急，又循序渐进。
垂眸，锦棠用了几秒钟时间去缓和自己的情绪，冷静后，她听到了江少珩的声音。
在江岸，徐徐风中，却很清晰明了。
周围，苏烟宁就驻足一边看着。
锦棠大概明白了，这事她一早就知道的。
江少珩大概准备了很久，元宵节这样的日子，楚聿白的地不好借。
他应该是花了不少时间。
今时今日，他在自己面前，这是锦棠很多年前没设想过的场景。
江少珩说，当初在南城，也是游轮上，他怎么都没留住锦棠。
“那会，我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江少珩想过，他得到了很多，注定也会失去点什么。
锦棠想知道，可他最后为什么还是来了。
许是他能看得懂锦棠眼里的意思，继而又道：“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你到那为止。”
“在是很多身份之前，江少珩也可以只是个名字。”
“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