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聚会
落日熔金,宣传棚前的游客散尽。
老馆长接待贵客去博物馆内主厅转了圈,是赵倚婷负责讲解接待。
锦棠她们跟在后面陪同,听着眼前这些人滔滔不绝,谈霏玉屑。
一边,沈悠宜凑到她耳边,放低声音道:“我觉得倚婷姐根本不用去讲解。”
压根没人听她说话。
总归,这群领导是要插话的。
拢共没来过主厅几次,一知半解也得装得专业。
赵倚婷还不敢反驳,就只能站在文物柜前沉默陪笑。
没来得及换工作服,赵倚婷还是穿的那身旗袍。
大红色更显突出,处于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僵局。
沈悠宜双手合十,默默念着:“幸好馆长没选我去做介绍。”
“看着都尴尬。”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跟着,走走停停。
正厅的空调开得足,单手抱臂,锦棠觉得有些冷。
他们馆内中央有处空地,还原战国时期的硝烟弥漫,鄢郢之战。
长江东下,宗祠寺庙火光一片,场面恢宏。
这算是馆里最精巧的作品。
馆长让那位江老提几个字,挂到自己办公室里。
老人笑着应了声“好”,说是回去写了派人送来。
原先想着只逛主厅,那知道这老爷子兴致来了,要去新馆瞧瞧。
馆长在旁边朝锦棠使眼色。
微微仰头,她从众人旁边绕到最前,高跟鞋的声音有条不紊响起。
她像博物馆里清风明月的存在。
和普普通通的讲解员不同,她的清冷长相就很有历史韵味。
气质适配度尤为高。
轻轻躬身,锦棠手臂微擡,凉凉嗓音响起,“您这边请。”
与主厅截然不同,新馆多是达官贵胄遗留的文物真迹。
事迹小众也偏门,周围人的声音明显降了几倍。
从茶盏到铜镜妆台,史传是那位夫人小姐的物什,她说得很细。
娓娓道来,引着群人从头到尾走个遍。
新馆只对外开了几日,但锦棠的准备很充分。
江老带头鼓掌称赞,掌心那串佛珠左右摇晃,夸馆长的眼光好,会挑人。
馆长颔首谦虚道:“您老谬赞,锦棠不过在博物馆工作了半年。”
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江老挺惊讶,随后暗暗感叹:“后生可畏啊。”
展厅冷色调的灯落在她的脸侧,讲解完毕,锦棠旋上了腰间扩音器。
眼见着江老一行人往门口方向走。
馆长这才让她们下班。
沈悠宜转了转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啧啧道:“又是领八十块餐补的一天。”
“今晚回宿舍涮火锅吗?”
一擡眸,看着沈悠宜眼睛里的圆光,她还是摇摇头:“不了。”
她说自己约了朋友。
远处,阮佳叫沈悠宜一起回正厅换衣服。
“那我先走了啊。”
锦棠点头,视线突然触及一道目光,赵倚婷眼底沉沉。
说不上来的敌意。
只依稀觉得不太友好。
……
锦棠把簪子卸下来装好,换了身蓝白色长裙。
门外,华灯初上,天色昏沉。
晚风带着股凉意,从山间徐徐吹过,她的发丝被撩起,模糊视野。
她冰凉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了很久,视线定格,清清嗓,拨通后靠近耳边。
馆前,排排路灯将人影拉长。
旅游季人来人往,上午切断那通电话后,她没再见过江少珩。
等待接听的每一秒缓慢清晰,单手拎着包,锦棠微微垂着头。
脚下踩着残影和轻柔月光。
路边,那辆连牌迈巴赫从枕山栖谷般的地界驶到她眼前,缓缓熄火。
后排车窗降下,只看得见江少珩的侧脸,清隽缱绻,薄唇轻启:“上来。”
这是锦棠第三次坐上这辆车。
冷气充溢,和门外截然两个天地。
相反方向,似乎是要往山脚走。
她始终没有升起车窗,企图在晚来风里寻找些清醒。
“我们要去哪?”她扭过头问,发丝吹到眼前。
“斯里兰卡。”
锦棠默声,她在想象怎么踏进那样的场所,会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像第一次。
至少,别成为那么突兀的存在。
挑挑眉,江少珩问她:“会打牌吗?”
目光不移,看着她摇摇头。
锦棠不怎么玩牌,大学那会,周末倒是和同学去推过几次麻将,她不太会玩,运气也不行。
“没事,我教你。”
蜿蜒公路,一驶离葱蔚洇润的天光寺景区,继而拐进雅致公馆。
门外,散尾葵随风摆动。
车灯照亮前方,这牌号就是斯里兰卡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