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万劲摧山
小鸣山药阁。
明疏取了丹药,匆匆要走,药童见她神色不定,从阁内小跑着追上来,“师姐!”
明疏回头。
药童不安地问:“昨夜我听得山外传来动静,可是内山有弟子受了重伤?”
她拿的,都是些救命救急的丹药,如果不是伤重,远派不上用场。昨日深夜,清玉的护山大阵莫名启动,惊吓了小鸣山许多珍兽,一早明疏便赶来取药……
药童从储玉中抓出药囊:“我修为低下,但略懂些医术,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没事,你好好守着小鸣山,任景师妹已去了内山,有她在,出不了意外。”
说完,明疏御剑就要离开,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着药童神情忡忡地抓着药囊站在阁边,想了想,她跃身下剑,伸手在药童脑袋上笨拙地揉了两下:“一切都有师兄师姐在,别怕。”
几粒救命的丹药送至赤霞山晴光阁,阁内沉压的气氛总算松懈了一些。
任景收手从榻边起身,躬身对边上等候的诸位长老道:“长芙师姐经脉大损,需静养半年才能彻底恢复,至于横玉师兄……”
众人目光落到榻上昏迷的两位年轻小辈身上,两人面色苍白,浑身伤痕斑驳,血衣还没来得及换下,两枚干净的玉令随他二人一齐躺在枕边。
任景:“师兄元神离体,目前只凭一缕神识勉强吊着肉身,若不即时找回元神,恐有性命之忧。”
阁内一片死寂。
良久,李惊澜开口,声音已然压到了极致:“你们可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站在末端的明疏低声回道:“应当是玄水阁修士。”
一旁明朗咬牙道:“其中一位,是玄水阁阁老,已过大乘之境。”
元婴小辈应对大乘修士,焉有命在。
李惊澜一动不动。
执素察觉到他心神不稳,浅声道:“尊者正在为二白愈伤,不如等二白苏醒再做打算。”
二白,横玉,长芙,只一夜,三位清玉宗人重伤,横玉的元神仍下落不明。
李惊澜手背的骨筋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忽然,阁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明疏明朗回头,看见来人,连忙行礼:“尊者。”
众人转过身,匆匆行礼,徐薇踏入阁内,穿过人群走到榻边,“如何了?”
“都还没醒,长芙经脉伤重,需要静养,横玉……”敏言犹豫道,“元神离体,下落不明。”
徐薇点了点头。
敏言道:“尊者,昨夜行凶者,是玄水阁的修士。”
徐薇:“嗯。”
只是一个“嗯”字,敏言不敢再开口,与执素对视一眼,压下满腹想要说的话,叹气噤声。
徐薇伸手,往长芙与横玉额前各注入一缕清和灵力,等两人脸色稍稍恢复一丝,才收回手,道:“二白元神受损,醒来后带他去元极医谷。”
执素:“元极医谷?医仙性情不定,恐怕不会轻易应允……”
“以我之名,”徐薇将腰间玉令摘下来,递过去,“医仙会答应。”
执素连忙说“是”,将玉令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好,却见徐薇站起身,既没和李惊澜招呼,也没再向小辈问些什么,而如来时一样,穿过众人,两袖干净地往外走。
“尊者!”
眼见李惊澜眼中的风暴就要积压成实质,执素朝着徐薇的背影紧声道:“清玉被欺压至此,已不可再退!”
一句话出,四下寂静。
没有人应话,也没有人否认。
浓重郁气笼罩在晴光阁内,而徐薇已经走到了阁外。
他总是这样,眼中不入一物,俨然天下最无情之人。
猎猎山风吹得徐薇的黛衣飘摇如山松,阁内诸人看着他停下步伐,回眸道:“等我。”
执素迟疑:“您要去做什么?”
一道白光掠过,徐薇手中多出一把银白长剑,那是二白的白龙剑,剑身至洁,剑意至纯。
徐薇持剑,立于山巅:“报怨。”
*
淮水极西,千山连绵。
烈夏晨时,阳光穿梭在山谷,一道蓝色身影跃在山间,步伐凌乱匆忙,仿佛后头有洪水猛兽追赶。
匆匆越过半山,他被人拦下,“急匆匆的,干什么?”
“陆师兄!”见着内山弟子,守关人大喜,膝盖一软“噗通”跪下,“陆师兄,清玉宗的人堵在山关外,让玄水交出应玄尊者!”
短短一句话,处处是爆点,陆启皱眉:“清玉宗的人?”
“是!”
应玄尊者地位尊贵,即便是清玉的长老来拜见也该有礼求见,断然说不出交人这样的浑话。陆启心念一转,问:“来人是男是女,叫什么?”
守关弟子年纪尚且,还没见过提剑杀上门的阵仗,哆哆嗦嗦地回道:“是个男人……”
“男人?”不是李绵。
清玉宗还有别的缺心眼儿?
陆启刚要再追问,守关弟子跪地撂出一句惊天话:“他自称紫薇尊者!”
——
——
千山脚下绿意盈谷,山关前站满了人。
人多,山关却依旧一片死寂,山风鸟鸣,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玄水阁群山高耸,易守难攻,百余年间还没有人来找过死。
山外那人,手持一把银白长剑伫立,相貌昳丽年轻,除却一身黛裳,腰间连块玉令都没挂,身份难以辨认。
他在山关下站了半个时辰,只说了一句话:山下徐十七,交出应玄。
应玄尊者位列十二阁老尊位,一个月前携玄水弟子赶赴中州参加鸿蒙大比,至今未归,来人没头没尾的留下一句话,玄水上哪儿去找人?
然而,没人敢开口说一个“不”字。
他自称徐十七。
这名字,九州无人不知。
山关居高,谷风不绝,陆启陆明站在一众弟子之间,面面相觑。
陆启传音:“这人我们之前见过,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在淮阳,我们曾遇见过清玉宗一位女弟子。”
陆明稍加回忆,终于记起来:“李绵?”
“是,当时这男子与她一起,说是清玉宗的师叔……你记得他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