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 2)

番外二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太阳已经落了大半了,阮芙擦了擦额头的汗,回身看去,聂以水正拧着眉,在称一副药材。

阮芙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等着挨批评。

终于,聂以水放下小称,叹一口气:“阿芙!”

“聂姐姐。”阮芙低下头,等着她的责备。

“你看看你,总是这么粗心,我说了多少次了,当归不要放一钱,半钱足以,好在没把这副药给出去,”她探过身子,戳了戳阮芙的额头,“好好反省吧。”

阮芙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我知错了。”

聂以水也不想太为难她,只是又叹口气,把那副药收拾好,然后道:“好了,回去吧,今晚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鱼。”

“你亲自做吗?”阮芙猛然擡头,微微瞪大了眼。

“那不然呢?”聂以水带着她往外走,一边关门,一边道:“怎么,你是嫌弃我的手艺?”

“不敢,”阮芙低下头,但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只是心疼那条鱼。”

她们外出云游一年多了,偶然来到这个小镇,见此地民风淳朴、风景秀丽,又加上唯一的大夫来离去,两人便一拍即合,决定在此地暂且住下。

她们盘下了那大夫的药铺,又在不远处租了一个小院。

此时正值秋季,金黄的银杏叶撒了满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摘了一篮子芙蓉花,正沿街叫卖。

阮芙望了望,忽而道:“我以前,卖过花。”

聂以水怔了下,随后追上那小姑娘,买了几朵捧芙蓉花塞进她怀里,问道:“喜欢吗?”

阮芙笑了笑,清澈的眼里落着余晖,生出几分落寞,她低声道:“我与他初见时,便是在卖花,他撞掉了我的花,为了赔偿,便是全部买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祁闵正的事。

自祁闵正死后,阮芙便郁郁寡欢,聂以水怕她在皇城中睹物思人,便是等傅锦玉身体好后,就主动带她离开了。

渐渐的,阮芙也对医术有了兴趣,开始跟着聂以水学习,在看见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好起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聂以水温声道:“我可没有他那般一掷千金的大方。”

阮芙笑了笑,低头轻轻嗅了嗅芙蓉花,似乎还是记忆里的香味,她低声道:“聂姐姐,其实我知道他会死的,只是他想我什么都不懂,我便装作什么都不懂。”

可她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聂以水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光,抿了下唇,掏出手绢为她擦了下。

阮芙低下头,喃喃道:“宫宴前一晚,他回来过,站在我床边,我想和他说说话,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其实那时候,她应该说话的——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的话。

“……他给我留了个小木盒,我一直没敢打开,但是现在,我突然很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她擡起头来,虽然有泪,但眼睛依旧很明亮。

聂以水放下心来,淡笑道:“那正好,你去看看那个小木盒,我去给你做红烧鱼。”

阮芙闻言险些落泪。

聂姐姐,我已经把红烧鱼戒掉了!

不过阮芙不想打击兴致勃勃的聂姐姐,因为自从她知道二姐做饭好吃后,就对厨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院子里也种着颗银杏树,金黄满地,风吹来,是淡淡的草木香。

阮芙将芙蓉花插进了一个花瓶里,然后才拿起了枕边的一个小木盒,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

里面是一个玉做的小坠子,刻成芙蓉花的形状,穿了根红线,许是时间久了,那根红线的颜色不怎么鲜艳,暗沉得像是滴在地上的血。

斜阳透过窗户,落在坠子上面,泛着淡红色的光晕。

她突然想起一些往事。

记不得是那日了,他突然摘了一朵芙蓉花戴在她耳边,笑吟吟地夸“好看”,她却摘了下来,瞪他一眼,骂“轻浮”。

那时,好似才在一起不久。

她并不知道他太子的身份,所以毫无忌惮地将那朵芙蓉花扔进他怀里,嗔怪道:“轻浮,我阿娘说,随意送花给女孩子的男子都是花心的,你这种人就是登徒子!”

他丝毫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着。

“的确不太郑重,那我换成玉可好?常言道,美人戴玉,喜乐无忧。”

她又突然有些后悔,拿回了芙蓉花,红着脸躲进屋里。

“我还是更喜欢芙蓉花。”

阮芙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坠子拿起来,突然发觉背后还刻着几个字。

“喜乐无忧。”

她喃喃地念着,突然间潸然泪下。

——

“吃饭了。”

聂以水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女子,像是没看见她泛红的眼圈一样,摆上碗筷,笑道:“快,尝尝我做的红烧鱼。”

阮芙低头看了眼桌上散发着焦糊味的鱼,欲言又止。

聂以水是医者,心自然细,很快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线,但也没出言询问,而是夹了一筷子鱼给她,温声道:“过些日子,我们回皇城看看吧。陛下她们今年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我们去看看这次会不会出个女状元。”

阮芙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眼角一酸:“好。”

她吃了一口鱼,不好吃,可擡头对上女子亮晶晶的眼,她又道:“还不错。”

她低头戳了戳米饭,喃喃道:“我想去看看他。”

“那就去吧,”聂以水摸了摸她的头,“陛下她们不会反对的。”

“眼下,你乖乖吃饭,好不好?”

听见她这哄小孩子般的语气,阮芙有些不满:“我不是小孩子了!”

聂以水失笑,她正要说什么,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估计是什么病人吧?

聂以水不做多想,把碗筷一放,就去开门,门外是两个姑娘,一个红衣,一个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