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醉人
傅锦玉大婚之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明明前一日都还是鹅毛大雪,可天一亮,那雪就停了,甚至连太阳也慢慢地挂了个角。
“这是好兆头,说明咱们姑娘啊,福气好,嫁过去定能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傅府内目前没有适合的妇人,如今说话的是柳州本家的一位,按照辈分,傅锦玉该叫她“伯母”。
她拿了木梳,慢慢地替傅锦玉梳着头发,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吉祥话,脸上是打心底里的笑意。
傅锦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并没有那么开心,也不觉得多难过,她只是感觉到心中一阵茫然。
可她不会扫了她们的兴,她只是淡淡地弯着唇角,好像也很高兴一样。
替她盖上盖头的那一刻,伯母忽而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之前还扑在我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如今都已经要出门子了。”
傅锦玉笑笑:“我永远都是您怀里的小姑娘。”
伯母握着她的手,极为不舍,但最终只是长长一叹,语重心长道:“姑娘,你可一定得幸福啊。”
傅锦玉垂下眼眸,看着盖头上摇曳的流苏,她低声道:“会的。”
纵有万般不舍,傅锦玉还是被家人送上了花轿。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丞相之女,这婚礼自是办的极为盛大,恕是见过大场面的皇城百姓,也不由得围满了两侧,伸长了脖子张望。
他们说,太子和傅家小姐真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坐在马车里的孟容轻下意识看向祁君奕,却见她面色苍白,像是在雪地里冻久了一样,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乌黑的眸子眨也不眨,仿佛纸糊的一个人。
“殿下……”
她下意识将手覆在她手上,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
“我没事。”
祁君奕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来,她掀开车帘,随随便便望了眼,然后道:“快到了。”
太子是祁君奕的二哥,按照规矩,她们应该去参加他的婚宴。
两人刚入席没多久,鞭炮声便响起来,宾客们的声音稍稍静了,全都齐刷刷看向门口——新娘子进门了。
盖着红盖头,祁君奕自然是看不见她的脸的,她只能看见两人手中的红绸,随着脚步,微微摇曳。
她的心好似也随着荡了起来,晃得有些喘不过气。
不要看了。
可祁君奕移不开目光,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汴渭的那个小木屋,彼时她也是这样和她拿着红绸的。
她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可她食言了。
因为自己在汴渭的那个小木屋里选择了复仇,于是在月色清辉的那个夜,她没有选择自己。
“殿下。”
许是看出了她情绪不对,孟容轻将一只手落在祁君奕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祁君奕骤然回神,她抿了下唇,不想去看了,便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祁闵正和傅锦玉正好从她面前路过。
错觉吗?
刚刚祁闵正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他看自己作甚?炫耀?
祁君奕不知道,她只是忍不住去追寻那抹红,可满目雪白间,她又觉得那抹红刺眼,看得眼睛忍不住发酸。
“一拜天地。”
喉中发涩,似有什么要涌出来,她颤抖着手,端起酒杯。
“二拜高堂。”
酒水入口,是辛辣的感觉,眼前渐渐开始模糊,她眨了眨眼,逼退眼底的水光。
她的大喜之日啊,不能哭的。
晦气。
“夫妻对拜。”
啪——
酒杯落到雪地上,没碎,但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祁君奕怔怔地看着傅锦玉,喃喃道:“抱歉,抱歉……”
孟容轻叹息一声,拦住后知后觉要弯腰捡杯子的祁君奕,挥手示意下人来收拾,然后重新换一个新的酒杯。
也好在傅锦玉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祁君奕的异样没多少人看见,除了离她近的几个人。
祁素晚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叹,有些不忍道:“六弟,怎么了?是冻着了吗?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
“我没事的。”祁君奕垂下眸子,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