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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跑出去的时候,雨点跟不要命似的往身上砸,不一会儿身上都湿透了,可张书仰却觉得肆意快活,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轻松。

但很快悲伤和沮丧就席卷而来,很痛苦但无否决掉的是,他跟张宛青是法律上摆脱不了的母子和血缘关系。

张书仰在雨中呐喊,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可这本质上解决不了什么。

其实张宛青说的很对,他就是个懦夫,没有林枳栩的话,只怕他现在会被欺负得更惨。

可是,妈,你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

哪怕一下,就一下,你帮我出出头,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张书仰找了个屋檐蹲下,双手抱膝,将脸埋进腿弯里。

雨大得有种快要漫过台阶淹上来的错觉,要将他掩埋,眼角干涩得发紧,浑身跟没有知觉一样。

摩托车的引擎声嗡嗡地响起,在耳边熄火。

“哟,”一道散漫的嗓音响起,“干嘛呢,哭鼻子呢。”

张书仰擡起头来,眼尾泛红,在雨雾中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看,是沈阅。

少年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比普通伞的尺寸要大上很多,除非雨点斜着飘,要不然根本打不进来。

沈阅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黑色长裤,脚踩马丁靴,眉目深沉,碎发遮在额前,快要看不清眼睛,雨水将他的皮肤冲刷得很白,像黑夜的吸血鬼。

以至于他嘴角的血迹更加明显。

沈阅看见张书仰真哭了,心上一慌,“真哭了?我靠,不是我搞的啊,你可别赖我。”

他女装的事情被他爸知道了,他爸连忙团成团将他那些衣服全部扔进垃圾桶里去了,沈阅跟他爸干了一架就跑出来了,远远看着一个眼熟的人。

本来想着调笑几番,没想到人真伤心着。

张书仰其实已经没有想哭的感觉了,但是看到熟悉的人,只是问了一句,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从泪腺涌出,混着雨水一起。

“大舅哥……”他有了在张宛青面前从没表现出来的委屈。

“我去,”沈阅肩一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哥们儿,你别这种语气喊我啊,我真吃不消。”

这话一出,张书仰听话地住了嘴。

沈阅对上张书仰那双被眼泪洗过的清澈眼眸,有些动容,握住扇柄的手紧了紧,攥得指尖发白,“喂,大舅哥带你飙一圈怎么样?”

飙车是速度与激情的时刻,更何况还是在雨里,就更加刺激。

张书仰不确定地眨了下眼,小水珠在眼睫上泛动着,而后迅速地点点下巴,“好。”

“走吧,”沈阅将头盔丢给他,长腿跨上摩托车,“戴上。”

顺势拍了拍后座,尽管淋的都是雨。

张书仰走过去还用袖子擦了擦,被沈阅嫌弃死,“哎哟,一点水,湿了就湿了,再换不就好了,反正等会儿还得淋。”

“……”

他有些无语,但没反驳。

你当然不怕,你穿冲锋衣,防水的,也不看看我穿的什么。

张书仰没说什么,擡腿跨上去坐在他后座。

引擎声轰鸣,车灯照出两道放射性的光线,能看见雨点的行动轨迹,就这么硬生生地劈开黑暗。

可是若能一直处于黑暗或光明中,心中的落差也不会太大,可为什么有一道闪光亮了起来。

张书仰戴上头盔,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但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他摇了摇头,以为是错觉。

“抓稳了。”

“哦哦哦哦好。”张书仰反应过来。

他以为按照沈阅的性格,车会开得很快,但好像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车速降了下来,耳边是被隔绝掉的呼啸而过的风,雨点打在头盔上发出闷声,两边的街道树木像电影里回忆时在不断倒退。

心中的一切都在被清空,无论好的坏的,明明是心跳加速的事情,却突然觉得心很静。

开了很久,在过减速带时慢了下来,沈阅不会去打听张书仰为什么哭,经历了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这人看着挺憨厚的,帮一把就帮一把咯。

可张书仰不这么觉得,他趁没那么吵,问出声,“沈阅,你嘴角是怎么了?”

听到这话,沈阅瞳孔一缩,眼睛极快地眨动了一下,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这好像是他妈去世,来到这陌生的城市,融入讨厌的家庭后,第一次有人关心地询问他。

外人只会被他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气质所欺骗,所以更多的是责骂。

“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

沈阅轻扯了下嘴角,嗤笑一声,“跟我老子打了一架。”

“那也一定是你爸的错,不全是你的。”

这一句直接像一盆热油浇了上来,溅得噼里啪啦的,沈阅哼了一声,“送你回家吧,爱哭鬼。”

“不要。”张书仰摇头拒绝,他暂时还不想回去。

“啧,”沈阅拧起眉头,“服了你了。”

说完,拧油门加速,最后停在了复式公寓的单元楼门口。

这是沈阅他妈死之前给他买的,就算那死老头子不给家产,也能有个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