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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天张叔去接出差回来的宋锡云,林婉让她跟宋京辞坐公交车回来。

林枳栩靠在办公室门口百无聊赖,走廊尽头是砖砌的围栏,她走了过去。

金色的晚霞投射过来,浸满了白墙,照在了教室后排的世界地图上,晃的人眼前有些模糊。

对面的教学楼是学生马不停蹄的追赶,他们在擦肩而过。

是遗憾吗?不,是青春。

远处的人工湖边垂柳摇曳着,大白鹅在嬉戏玩水,涟漪泛起金光,操场上是挥洒汗水的体育生们,一个红色圆圈一个绿色方块勾勒出他们的三年。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正准备撑着下巴发会儿呆,一个东西撞到了她的小腿肚。

林枳栩往后一看,是一个小女孩,估计是哪个老师的小孩儿,不远处又跑过来一个小男孩,

小女孩抱住她的腿,语气兴奋,“姐姐,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林枳栩定睛一看,小女孩手里抓着一只蝴蝶,看种类,应该是一只柑橘凤蝶。

这只受了惊吓,翅膀紧闭着。

“是发福蝶(花蝴蝶)诶。”小男孩走到身前。

她弯下腰,朝女孩伸出手,语气温柔,“给姐姐看看好吗?”

“那好吧。”

小女孩犹豫了几秒还是给了她,翅膀的鳞粉被蹭了一些,躺在她掌心扑腾着。

“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蝴蝶吗?”

小女孩摇摇头,“不知道。”

而后林枳栩耐心地介绍了起来,“这叫柑橘凤蝶,身体和翅膀的颜色会随着季节而变化,小时候喜欢吃柑橘的树叶,跟个小姑娘一样喜欢在晴天出去访花。”

她指尖顺了顺它的触须,蝴蝶颤了几天缓缓展开翅膀,露出里面的花纹。

小女孩和小男孩同时惊呼一声,“好漂亮,姐姐好厉害啊。”

宋京辞就是这个时候出的办公室,红日在西坠,在地面铺上蝉翼般的莹泽。

沉甸甸的夕阳给女孩的肩头平移般地滑过,披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风吹起她垂在额前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栏外是花树葳蕤,世界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只有他的心在跳动,那一滩死水开始泛滥,直至掀起惊涛骇浪。

Butterfliesystoach,说的就是宋京辞此刻的心情。

那是他书写过那么多文人的诗,也无法描绘出来的。

这一刻,宋京辞突然后悔为了不让林枳栩害怕去了加拿大,他以为不看蝴蝶,思恋就会藏起来。

可思念是密可透风的,在这一秒振聋发聩,冲出束缚的绳索,不再是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所能疏解的,而是一城风雨,提马驾街。

宋京辞慢慢走过去,却在听到小女孩的问题时脚尖一顿。

“姐姐,那我可以把它留在家里吗?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看到它了。”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眼里都是清澈真诚。

小孩子的惯用心理,或许,不只是小孩子。

人们对于喜欢的事物总是会习惯性想要藏于家中,再为自己的私欲之心取一个名为保护的名义。

风席卷了烦闷,又带来了心中的暴雨。

宋京辞见林枳栩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眉眼一弯,如山涧溪流般轻缓柔和。

他听见她说,“蝴蝶的寿命只有短暂的七天,所以它要赶快飞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小花,看看小草,看看可爱的小朋友,你不想它整天待在家里不能出去玩吧。”

“那样……它们是不是会很难过很无聊啊?”小女孩神情中带了一丝悲伤,看着林枳栩手中的蝴蝶。

“所以啊,我们放了它好不好啊,以后说不定它会在哪颗花上跟你打招呼呢。”

“嗯嗯。”小女孩点点头,“以后会再见到吗,小蝴蝶?”

蝴蝶翅膀小幅度地扑哧几下,而后缓缓飞进了日暮里。

会的,一定会的。

宋京辞的意识开始神游,他在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

他算不算她所不屑的阴暗。

宋京辞眼神淡淡地盯着某个点,喉间不敢再滚动一下,仿佛进入了一个情绪的自困里。

“宋京辞?”

他浓长眼睫擡起,上面有阳光的碎屑的在浮跃,眼神里依旧是没有焦距的,像是透过她在看向别人。

林枳栩一怔,宋京辞的眼睛好像被一团迷雾所笼罩着,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似乎是在幻境中的困兽,经历了数百次的希望与绝望,在碰到真正的出口时又开始迟疑了。

她的声音逐渐唤醒死寂的灵魂,宋京辞瞳孔慢慢清明起来,开始有了焦点。

“林枳栩,”宋京辞看向林枳栩,像是无意识地呢喃。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林枳栩差点没反应过来,正准备接着听下去,那语气分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有顾虑什么的停顿。

“公交车快赶不上了。”

“……”有病?

林枳栩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打他一顿的想法,搞了半天还以为多隆重的事情呢?

我都准备好了,结果你给我搞这个?

这么浪漫的场景不应该表个白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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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摇摇晃晃,提溜到家了。

林枳栩全程戴着耳机,一次没理宋京辞,下车也是疾步走在他前面。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沿途碰上了那个长头发的艺术男。

“哟,小情侣吵架了?”

林枳栩暗自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呛了他一句,“管那么宽,看好你的狗吧!”

说完就走了。

而后宋京辞又经过,长发男打算张口说些什么,被他一个“滚”字给堵了回去。

“……”长发男小声嘀咕,“这俩小鬼今天吃炸药了,这么呛。”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前脚刚进门,宋锡云后脚就到了。

林枳栩是看到林婉和保姆阿姨在沙发上叠金元宝,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难怪宋锡云急着从外省赶回来。

每年的九月二十五号,林婉总会举行祭拜仪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不知道祭拜的是谁。

林枳栩问过林婉,她只说是很重要的人。

几个人匆匆吃完饭,就进院子里了。

院里种了满院的绣球花,蓝的粉的都有,连串的小灯泡围了院子一圈,晕出淡黄色的光彩。右侧种了一颗亭亭如盖矣的槭树,用绳子吊了一根秋千。

林枳栩其实有点搞不懂,院子的设计不太符合整个房子的风格,但林婉说这是按照小时候的她的喜好来装的,但她对此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祭拜的仪式很简单,和以往一样。

林婉和宋锡云去烧元宝,林枳栩和宋京辞放孔明灯。

火焰在乱窜,烧烬的纸屑在空中飘舞。

林枳栩打开包装袋,将孔明灯拿出来展开,她接过宋京辞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了烛火。

他们一同扶着孔明灯,等它慢慢变鼓直至充满。

火被纸面映衬成红色,两人在火光中相望,瞳色很浅很润,宋京辞盯着她的目光纯粹明亮,林枳栩心里咯噔一声,迟钝地泛泛鸦羽,而后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