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学子小生19
◎不能听“读书”二字的蒲宣◎
夏府后宅,小儿子的婚事已定，三书六礼走了大半，就等最后的大礼了。
忙活了几个月,季氏和舒氏难得空闲,翻阅起了小生搜罗来的书,原来以前的女子也能走出后宅啊。
小生没有把自己罗列出的东西给外祖母和舅母看,这里面有太多的无力，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定下这些的人早已去世,最多背后骂几句。
他拿来的是凤朝之前的书籍，大多不错，特别是《凤朝女儿录》,里面收录了凤朝女子的事迹,有智、有谋、亦有勇。
就算有女子决定夫死不二嫁,也是说她与其夫感情甚笃，本身又有能力,不嫁也无碍。凤朝之前是逼着寡妇改嫁，凤朝之后是逼着寡妇守贞，说不上来谁更好。
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狠人，小生看完后,只觉得开了眼。
季氏和舒氏更不用说,这书可比那些《贤女传》好看多了，也更合她们胃口。
“外祖母，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带你们出去游玩,虽然不能像荞娘子一般仗剑天涯,但出去看看也好。”在知道外祖母她们一生都没出去玩过几次后,小生很是心疼。
季氏轻捂嘴角，笑着说道：“如荞娘子这般的女子是极少的，不求其它，偶尔能去大街上逛逛，外祖母就觉得可以了。”
“儿媳不如婆母，能看看这些书，知道以前女子的事迹，便觉得极好。”舒氏拿着书，眼神中有着淡淡的憧憬，但又把它压了下去。
“外祖母、舅母？”小生有些困惑，为何她们的要求这般低。
舒氏站起来，走到小生身边这时候，小生看到舅母的鞋子，极小，只比小生大了一些。
“舅母，你缠足了？！”明知道不该问这些，但小生还是问了。
舒氏慌乱的用裙摆遮住自己的脚，对上外甥心疼的眼神，又想起了那似断骨般的疼痛。不过她没有缠金莲，不然这脚也不会这般大。
“外祖母，你是不是也缠了？”眼泪在眼眶积蓄着，小生知道男子天足的大小，女子的就算再小，也穿不进这样的鞋子里。
“傻孩子，哪有女子不缠足的？”季氏招呼小生过来，她说的轻描淡写，生怕吓到他。
“外祖母…是什么样的缠足？是新月吗？”小生扯着季氏的衣裳，手捏的紧紧的。
“自然，若是金莲，我们根本走不出后宅，更别说陪你们走那么长路了。”
听到这话，小生松了口气，新月比金莲好一些，至少新月还能走动。
“不过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缠足还分新月和金莲？”季氏沉声问道，暗自思索是谁告诉小生的。
小生趴在外祖母身边，闷闷地说道：“找书的时候看到了。”
稍微想了想，季氏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虽然有很多人觉得女子缠足，越小越好，但父母爱儿，怎忍受得了她受此苦楚？可不缠足，又嫁不到好人家，于是便有一对父母，翻阅无数典籍，从里找出了新月足。”
“新月足不像金莲足，得忍受那断骨磨皮之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歹舒服些。”
“此事传扬开来后，心疼女儿的人家，都缠起了新月足。虽不如金莲缠得小，但少了许多痛苦，不过还是难受得紧，不好多动。”
季氏安抚着外孙，没想到他对缠足的反应这般大，但小生的反应也让她心中微暖。
舒氏将另外两个惊呆了的孩子拉到身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缠足是女子私密之事，但他们日后要婚嫁，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的。
“小生还记得当初去贡院门口，遇到的那些夫人吗？”
“记得，她们还跟外祖母打过招呼呢！”
“她们缠的也是新月足，或者是松一些的金莲。”舒氏轻抿了一口茶水，又摸了摸那本书，因为从小便是这般，她从未想过，还有那般恣意的女子。她只想着，脚上的布，能松一点，再松一点就好了。
“那些男子，推崇小，越小越好，若是真正的金莲，别说出来逛街了，怕是从旁厅到正堂都走不到。”她的庶妹便是这般，从小到大，那个庶妹从未独自行走过，而她，则是因为母亲，才免于此难。
“小生，这些事情，只在家里说一说便罢，若是你在外头说，怕是会让人看轻。”
看着舅母平淡的神情，小生张了张嘴，想取得功名的心越发的急切了。
“那就只能这样了吗？”
“莫怕，你忘了之前的那些夫人了？当初外祖母因为新月足，家世差不多的人家看不上，便选了你外祖父，那时啊，你外祖父还只是个落魄秀才呢，如何能嫌弃我？”
“随着你外祖父中举考进士，因为这双足，外祖母可受了不少风言风语，最后都挺过来。后来，还结识了同样不喜欢金莲的夫人们，我们说好，都不给自家姑娘缠金莲，只缠新月，到时候也让儿子娶那些缠着新月的姑娘。”
“最初只有寥寥数人，到如今，已有数十家了，所以小生，不要怕，一切都会变好的。”季氏说道。
小生崇拜的看着外祖母，外祖母好生厉害。但他细细思索这番话，又觉得悲哀。
一旁的初雪听懂了一些，用自己的小脚跟舅母的比了比，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抱住外祖母，她无法想象自己不能跑跳的样子。
只有貍奴，还有些懵懵懂懂，只知道这是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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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小生已经搬出后宅，住到前院了，这段时间，他很关注身边丫鬟仆妇的脚，发现是天足会松一口气，如果是新月，会感到难过，要是金莲，不对，外头看不到金莲。
夏炽发现外甥的状态，一脸莫名其妙，便逮住他询问，得到答案后，夏炽和外甥相对无言。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去注意这些，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三寸，不敢置信。
他用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他的脚踝好像就有三寸了，这不是得把其余的脚掌都砍了！！
夏炽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了，真的会有人觉得这样的脚好看吗？
“舅舅，你也觉得很恐怖对不对？”小生看着小舅舅的大脚，不敢想象它只有三寸的样子。
“这是残废吧？！”
“听说，这样小的脚，根本无法走路，进出都要人扶着，有些得让人抱着走。”
“……能想出这玩意儿的，脑袋没毛病？”
“我也觉得他有病，但听说外面的人都很喜欢这个。”
“不可能。”夏炽斩金截铁道。
“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读书。”
小生点点头，用读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