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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青雨淋淋(3)(1 / 2)

一场青雨淋淋(3)

治疗过程一向都被无意识剜走,再睁眼应该是又一个缠绵雨天。

他在心里揣测着。

揣测了……五十七遍。

眼皮尤为沉重,病人静默地等待着眼帘拉开光亮的那一刻。

第五十八遍。

这次治疗好漫长。

结束了吗?

京宥尝试着出声,声带急急颤动几次也未能发音。好似被沉溺在不醉的酒坛里,闷得慌。

随即他猛然意识一件尤为惊悚的事——他清醒着。

在全麻治疗里清醒着。

四肢像被囚钉禁锢在笼里,却能感知到身体无恙,没有任何位置传来痛楚。

他开始试图挣脱这无形囚笼,空旷又漆黑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在急促地喘息。

惧意从心底一绽,姿态百怪地窜逃。

并非对死亡的畏惧。

而是另一种尤其压抑的情绪,那种掩藏了许久、在幼年时期就无数次学着去习惯的恐惧。

——被悄无声息遗弃在另一个世界的恐惧。

还没能完全意识到这陌生的悲观,京宥只觉后脑勺被一股大力擡起,失重感让他挣脱虚空,狠狠挤拍向某个地方。

这样狂躁且不容反驳的力道实在太熟悉。

意外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

京宥说不出第一个在心底的知觉是什么。

他尝试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整个头被固定在他人手掌中。

手掌的尺寸、掌心的茧纹;骤雨的潮味、家里衣橱中的男士香水。

他对男人太熟悉了。

周围人的惊呼乍响,彻底将他从那个“空间”里捉出来。

“先、先生……您。”还围着打扫衣裙的店长惊得脸色发白,他似乎实在手足无措,“您这……”

“您这是怎么了?”

并不是对他说的。

京宥的眼珠子转动起来,目光从对方的指缝里透出去。很快他发现,不论怎样努力拧动身体都无法变换视野。

昏黄明亮的灯;

刚拆开保护膜的书皮;

还有窗外的那些黑色雨衣们。

这是那个小书店。

“先生,请您回答我,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先生,你们互相认识吗?”

小书店店长是位刚毕业的男大学生,他染了一头栗发,手中狠狠拽着手机,站得笔直,手机屏幕的光亮曝光着他面上难掩的恐惧。

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这个点书店里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窗外大雨,有贵人进门躲雨。

他刚才在收银台里侧整理明天上架的数目,忽然听见客人震呼同伴,吓得飞跑过来。

体格有些过分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色西装制服,手肘下垫着刚刚在他那付过钱的最新版《格林童话》。

他陪伴裹着黑色大衣的同行者坐在高脚椅上,以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包裹姿势、把同伴圈定在近距离范围内。

店主来时已经没有听见男人呼喊了。

却看见对方忽然掰动同伴的头,强行扭转那少年平视窗外的角度,一把扯到身前。

同行者一动也不动,像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任凭他人拉扯。

店主吓呆了,制止的声音一时间卡在口腔里。

男人先是把人拉到眼前近距离对视了一会儿。

“先……”店主开口。

又见男人戴着绿色扳指的手朝少年后脑勺一扣,猛地砸向一旁的桌面。

“!!”店主短促地惊叫一声,惊怒瞬间撑满了他的感触,“你在干什么!”

欲厌钦无视他人。

他的动作频率和力道都远远超越常人。

显然,意识已然没勒住那道闸门,狂烈随着倾盆大雨一纵而下。

大致是听见了□□骨骼和桌面撞击的闷声,暴戾愈发不可拘地冲出理智,迫使他机械又凶猛地重复动作。

拽着人头在桌面上来回撞击。

一下、又一下。

京宥确实像一只毫无灵魂的布偶娃娃。

男人猛烈的动作扯得他发丝紊乱,大衣又掉下肩膀,暴露出蓝白相间的病服。

一支要被折断的白玉兰。

京宥的视线随着身体仰伏忽明忽暗,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或许很短暂。

“先生!!”店主惊叫的声音都变形了,他伸手就要上来拦住男人的暴力动作。

西装男人猛地停止,刚伸手的店主浑身一抖。

破布娃娃跟着停滞下来。

京宥眨了眨眼,大脑并不能感知到晕眩。

“……”

男人好像在深呼吸,狂躁的情绪或许在他体内波澜壮阔。

他的呼吸很烫。

京宥明确感知到。

“抱歉。”

欲厌钦声线低沉,卷着一丝几乎不可察的颤音。

凶相毕露的野兽骤然将张牙舞爪的暴戾缩减、抽条又凝实成人的模样。

他这才露出另一只挡着少年额间的手来。

实实在在抵在病人额前的左手。

京宥没有办法控制身体,视线依然痴痴定在停滞下来的方位。

——他是“失去意识”的。

“抱歉,我情绪有些失控。”流氓极少有这样“礼貌”的时候。

他稍稍擡起自己的左手,手背关节点的位置血肉模糊,指缝间血汗混杂,可以预见刚才的动作是用了多歇斯底里的力道。

“弄脏了你的东西,我会请人来清理。”

男人从始至终没有把注意从少年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