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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1 / 2)

第75章

相比于之前发生的事,找到尤哈斯是那天晚上比较容易的一件事。他没接安德烈的电话,然而在Instagra上直播了他在夜店和陌生人喝酒。安德烈照着地址去了,虽然他真的非常、非常想睡一觉。夜店里的重低音让他的心脏更不好受,不知道是因为缺少睡眠,还是因为索寻。一月的巴黎,夜晚冻得人脚趾要掉下来,他的围巾里很快拢满了一层哈出去的水雾。尤哈斯还是愿意听安德烈解释的,毕竟他的暴怒摔门只是一个态度,其实他在巴黎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安德烈快速编了一个故事。

电话那头是一个色|情电话接线员……没错,付费的。安德烈面无表情地撒谎,是的,这是我的怪癖。

尤哈斯最后耸了耸肩,表示“人人都有一些……爱好”,并且体贴地提出,如果安德烈真的好这一口的话,他其实也有个朋友愿意一起……

安德烈站在风吹得他头疼的街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尤哈斯在提议什么。

“呃……不,不用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眉角,哭笑不得,“我,其实,……不用了。谢谢。”他不忘补上。

“我可以理解的,”尤哈斯气消了,“只要你事先告诉我,好嘛?这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安德烈尽量真诚地道歉,然后再一次跟他确认,“不用。我真的不是喜欢3|p.”

他很希望这个晚上至少这句“对不起”是真的,然而事实是这句话也只是他疲惫到麻木的谎言之一。尤其是第二天睡醒以后,他发现尤哈斯昨晚已经把这事儿放到网上去说了——就在安德烈补觉的时候,尤哈斯开了个“工作日日常”的直播,一边做早饭一边毫无保留地和网友们分享了这段“小插曲”,最后得出的“正能量启迪”是人们必须在感情里尊重对方的癖好,这才是亲密关系成功的秘诀……然后圈了安德烈。

等安德烈醒过来,这条视频的点赞量已经破了五位数,而他的私信里充斥着陌生网友的骚话,无数人愿意做他电话里的那个神秘声音,甚至还有直接录音过来的。微信上也有很多消息,不过都是认识的朋友在嘲笑他。尤以李幼冬为甚,他录了3条59秒的语言,全是狂笑,安德烈感觉他快要断气了。尤哈斯是已经出门工作了,安德烈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听着李幼冬狂放又神经质的笑声听满了三分钟,最后把手机一丢,又原样躺了回去。

回笼觉睡醒,已经是中午了。李幼冬还没完,专门打了个视频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性|癖。安德烈一脸如丧考妣地在厨房掰法棍吃,就回了他两个字:“索寻。”

“你这就是喜欢3|p吧没什么不能承——”视频那头一下子住了嘴,李幼冬的表情风云变幻,最后意味深长地回了他一个字,“oh……”

安德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oh个屁。”

“那可就复杂了,”李幼冬摇摇头,挤眉弄眼地做怪脸,“我是不知道你们俩算怎么回事啦……”

不新鲜的法棍嚼起来像一根被蛀烂的木头,安德烈机械地做着咀嚼的动作,像一头吃干草的马。他一看李幼冬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和陆歆分手了。”索寻肯定还没告诉他。

果然,李幼冬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被他伪装成了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

“哇,刚分手就……”李幼冬说了一半,安德烈又给了他一个眼神,于是李幼冬乖觉地做了个“把嘴上的拉链拉上”的动作,悻悻地找补,“哎呀,你跟陆总先来后到的也确实不好分。”

“哪里不好分?”安德烈持续输出低气压,“我跟索寻在一起的时候有他什么事儿?”

“好好好……”李幼冬举手投降,“别冲我来啊,我一直站你这边的!”

安德烈继续默默地嚼法棍,犹豫着要不要把陆歆出轨的事情告诉李幼冬。也许说出来的话,索寻昨晚的行为能更合理一点,但这不是应该由他来说的事情。索寻想说的话自己会告诉李幼冬,他也有可能出于自尊心的受伤不愿意提及此事。于是安德烈把冲上来的话嚼了嚼,又跟法棍一起咽下去了。

“那现在算怎么样,你们俩……?”李幼冬问他,“你回国啊?”

安德烈点点头:“嗯。”

李幼冬眼睛都亮了:“卧槽!真的啊?”

“快回了。”安德烈纠正了一下,感觉心情更不好了,“再过一两个月吧。”

李幼冬叹为观止:“你还真是因为索寻跟别人在一起才不肯回国的啊?”

安德烈低头:“不是。”

李幼冬立刻一脸“你就嘴硬吧”的表情。

“那你是……就回来看看,还是以后都回来了?”

“我不知道。”安德烈有点烦了,怎么好久没跟李幼冬聊天,他一开口问的都是答不上来的话,“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得看形势,看人们对战争的关注什么时候告一段落,看《自由报》的报道能造成多大的影响,看德卡斯最终到底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但可能安德烈自己也不想再回来了。这两年他的发展确实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现在安德烈已经不必担心他停一停就断送事业了,但这背后的付出也让他身心俱疲。法国人整天说一个英语词,burn-out,安德烈觉得很形象,这份事业可不就是烧得他外焦里嫩,尤其最近他掺和到德卡斯的事情里,亏心事看得多,也沾了手,心理负担就更重了。他想停一停,回家看看奶奶,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但是李幼冬展现了他的企业级理解:“索寻说了算是吧?——哇,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绝顶恋爱脑。”

安德烈:“……”

好像也没说错。但他更烦了。

安德烈转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手机屏幕里的李幼冬:“你怎么胖了?”

“我没有!”李幼冬尖叫了一声,立刻把手机端远,“这是镜头畸变!”

安德烈继续攻击他:“穿的这什么?好土。”

李幼冬马上气沉丹田地骂他:“x你妈!”然后“啪”的挂了视频。安德烈把手机留在厨房吧台的支架上,一边去做咖啡,咖啡做了一半才想起来,那就是尤哈斯早上架着用来直播的。安德烈“嘶”了一声,牙疼似的,又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拿下来了,正巧看见李幼冬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回国敢不来成都看我我就发你裸|照!”

安德烈牵着嘴角笑了一下,感觉李幼冬去了成都以后确实状态好了很多。他随便找了个表情包发回去,然后手指在屏幕上划上划下,跳过几条懒得点开的消息,又点开了跟索寻的聊天框。索寻没给他发消息。

安德烈捏着手机,用侧面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感到了头痛。

可能是因为尤哈斯这一出,安德烈现在一觉睡醒,从理智上讲,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情了。分手了情绪脆弱了找前任炮|友phonesex一下,又无痛又解压,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从这个角度讲,安德烈昨天说他“恶心”……好吧,他们俩都,“恶心”,话是有点重了——如果真的只是“前炮|友”就好了。

安德烈生气的是,索寻是在拿他撒气,就像他刚才拿李幼冬撒气一样,只是恶劣程度翻了一百倍。他开始一句一句地回想昨晚那通电话,大概就是从索寻提及那瓶香水开始,他就在不动声色地诱捕安德烈——说到底,陆歆真的问过那种问题吗?但索寻无疑是很清楚这种话对安德烈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操纵安德烈的感情和欲望,不在乎安德烈是不是可能会受伤……又或者,他就是很清楚安德烈会受伤,所以他才要这么做。

你能证明什么呢,索寻?安德烈在心里问他。证明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隔了大半个地球,我依然在你手掌心吗?这就能够弥补你被背叛的痛苦了吗?

有的时候他觉得,索寻能理解所有人的处境和心情,除了他。

安德烈把手机放下,去洗了个澡。出门的时候还是没有索寻的信息。他上了地铁,到换乘站,结果下一条线路又因为罢工停运了。安德烈和怨声载道的人潮一起从地铁口涌出来,索寻还是没有给他发信息。他步行一段路,穿过了一座城市花园,经过了两个在街头表演的歌手,索寻还是没有给他发信息。最终他抵达了他作为“形体训练师”给那些新模特上课的地方,安德烈最后一次掏出手机,靠在茶色玻璃的门上,无可奈何地叹出了一口气。

他说他也会累的,他说他追不动了。

因为地铁停运,比起预定上课的时间,安德烈已经迟到了快半个小时,不过他不在乎。一条信息他写了又删,删了再写,十分钟才终于发出去一行字:“我们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