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第46章

司徒震有些意外,该说不愧是帝王血脉吗?这小子真有几分慧根,反应这么快。

周燃精致的小脸变得愤愤然:“亲王还不够有钱吗?连一个小小驿站的款银都要昧下!”

司徒震看在眼里,不免多说了两句:“这便是结党的弊端之一,不一定是亲王授意去做的,但亲王为了罗织更多的党羽,难免大开方便之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底下的官员为了更好地向上钻营,便要费尽心思网罗钱财供奉上官,于是心照不宣依据上下尊卑分食所得之利,而种种贪赃枉法之举又容易被政敌抓住小辫子,拿来在朝堂上攻讦亲王,亲王党派不稳,为了稳固根基,打压政敌,亲王便要罗织更多的党羽,此番恶性循环之下,党派便成了吸食国家利益的恶瘤。”

周燃若有所悟,接话道:“这样的情况下,都察院不再能履行监察百官之责,反而欺上瞒下,成为了多个党派互相攻讦的口舌。为了打压政敌,在他们的口中,有罪可以是无罪,无罪可以是有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助长恶瘤越来越大,既使得百姓的陈情不能上达天听,也使得皇帝的政令不能下达至百姓,到达了极致,便是江山倾覆、改朝换代。”

司徒震眼尾上扬,伸手揉搓他的脑袋,不禁赞叹道:“孺子可教也。”

周燃仰起脸,问道:“是哪位亲王?还是三大亲王都这样?”

“这只是我们设想的最坏情况,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司徒震收回手,不欲继续往下谈,“那就是驿丞并没有写折子投告到都察院。”

周燃微愣,不由问道:“为什么?”

“因为自古以来,民告官、下告上,都是大忌,轻则受罚挨打,重则坐牢丧命。”司徒震淡淡道,“如今驿站还能苦苦支撑,驿丞不会、也不敢将事情从都察院上告到朝廷去。”

周燃一时难以接受,就这么吃了哑巴亏,连上告都不能告?

司徒震瞅他傻乎乎的模样,嘴角轻翘:“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驿丞,就知道答案了。”

周燃咬唇,片刻后,他拍了下桌子,霍然站起:“好,那我就去问问看。”

他拢了拢斗篷,转身跑出房间,脚步声咚咚地下了楼梯。

直到听不见动静了,司徒震才慢悠悠起身,脱了盔甲挂好,从墙角摆放的箱子中取出一卷书册,娴熟地翻开到想看的页面,靠在榻上,闲适阅览。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燃脚步沉重地回来了,怀里抱着个小酒坛。

他把酒坛重重地砸在桌上,垂头丧气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被昧了银子连告都不敢告?为什么不能民告官?为什么不能下告上?这让底下人的冤屈如何申诉?”

他沮丧了几秒,跑过去揪住司徒震的衣摆:“别看书了,我心情不好,陪我喝酒。”

司徒震移开书册,看了眼桌上的酒坛子,略微讶异:“不过一件小事,何至于借酒浇愁?”

周燃心虚地垂下眼皮,跑去向驿丞证实后他固然是沮丧的,但借此在驿站仔细逛了一圈后,他也没忘记寻找逃跑的机会。

正好灶房沿墙壁堆着许多酒坛,他询问了驿丞之后,拿了坛最烈的。

据说叫烧刀子,喝三杯人就要倒。

不求把司徒震灌醉,只让他夜里睡熟一些,不容易惊醒,他逃跑的几率便大了很多。

他揪住衣摆的力道加重了些:“反正我就是觉得憋屈。”

司徒震放下书册,无奈道:“行,那我陪你小酌两杯。”他不能喝多,正在行军赶路中,喝醉了误事。

周燃暗喜,扯着他的衣摆,小心翼翼牵着他后退。

司徒震施施然起身,不急不慌,慢悠悠往前走。

到了桌边,周燃掀开泥封,抱起酒坛斟满一杯,殷勤地递到司徒震眼前:“请将军品尝。”

司徒震接过杯子,观之色泽清澄,闻之芬芳扑鼻,然后一饮而尽。

刺激的味道使得他眯起眼睛,紧接着热度涌向四肢百骸,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好酒!”

“真的吗?我尝尝。”周燃给自己斟了半杯,浅浅抿一口,却猝不及防地呛到了。

“好辣,咳咳咳,咳咳……”周燃呛得眼泪直流,“这酒怎么这么辣?”

司徒震哈哈大笑,伸手轻拍他的背:“烈酒就是如此,你没喝过吗?”

“只喝过一些米酒、果酒。”周燃缓和了些,擦去眼角的泪珠,“没喝过这么辣的。”

他面颊轻薄的肌肤泛起醉红,纤长浓密睫毛被泪珠打湿了而显得格外乌黑,眼尾揉出淡粉色的痕,如薄纱一般若有似无地晕染了眼角下的朱红小痣,美得令人窒息。

司徒震不禁心神荡漾,目不转睛地把他瞧着:“别喝了,我叫人给你换坛甜甜的果子酒来。”

周燃有些犹豫,举着半杯酒为难道:“可是这个……好可惜的。”

司徒震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笑道:“这就不可惜了。”

“谢谢将军。”周燃弯起眼睛,上前半步,脑袋靠在他胸膛,双臂环住他强壮有力的腰背,轻声道,“那待会儿果酒送来了,我们再对饮一杯。”

美人入怀,司徒震顺势搂住。

他擡手抚摸他的侧脸,亲吻他白皙光洁的额头,低声应道:“好。”

周燃倚在他怀里,半张脸藏在他的手中,弯着的眼睛闪过狡黠的光芒,内心暗暗比划了个手势。

计划成功!

果酒送来,周燃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拿起烧刀子给司徒震斟了一杯。

两人对饮,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周燃放下杯子,似是有些醉了,脚踩棉花般慢吞吞往床榻走:“好累,也好困,我先去睡了。”

他在床边坐下,左右脚互踩掉靴子,身子一歪便滚进了床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气呵成。

司徒震跟到床边,问道:“晚饭快做好了,吃完了再睡?”

周燃闭着眼睛摇头:“马车里有点心,我早吃过了,现在不饿,就是想睡觉。”

“好吧。”司徒震掀开被子,伸手去解他颈前的斗篷系带,“穿衣裳睡觉不舒服,脱了再睡。”

周燃配合地伸胳膊、擡腿,就是眼睛一直闭着,看上去困得厉害。

司徒震心里好笑,利落地脱掉了他的外衣。待脱中衣时,周燃却不肯配合了,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缩起身子嚷嚷道:“冷,不想脱。”

驿站的住宿环境自然远远比不上永安侯府,虽然点起了炭盆,但床榻上的被褥都硬沉沉的,显然不曾有奴仆趁着出太阳专门擡出去晒得蓬松,故而隐隐透着湿冷。

除此之外,四周墙壁也薄,窗户纸又旧又破,屋子不怎么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