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司徒震没忍住,又亲了他湿红柔软的唇三四下,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他出了房间,关好大门,借助外头的寒风平复翻滚不息的欲念。
谭俊过来禀报:“将军,行装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了。”
司徒震颔首:“那三个吴家暗桩,处理得如何了?”
谭俊奉上一叠厚厚的文书:“所有犯人的口供,以及收集来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将军,我们马上就要回北地了,那些还活着的探子如何处理?”
“宰了,放几条杂鱼回去报信。”司徒震垂眼翻阅手中的文书。
吴家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夏朝十三个省,除去偏远之地,其暗桩足足囊括了九个省。它们以天干地支排序,上线对下线单向联系,传递层级三层以上,能最大程度减少损失,保存秘密,而潜入目标地的细作根据其重要程度的不同,分别与不同的暗桩联系,多点交叉排布,最后形成一张巨大的网,为盘踞网络中心的吴家总部效命。
其中也有特殊的据点,比如负责与吴嬷嬷联系的暗桩,因为周燃的特殊性,就可以直接与吴家总部联系,可惜让它的主人给跑了。而已经抓着的三个暗桩,其实是它的下线,层级不算太高,掌握了部分京都贵门的细作,皇宫里的事情一概不知。
文书列出了细作名单,其名字,伪装的身份,明面上效命的主人等等事无巨细,还有这些年来他们探听到的宅邸隐秘,洋洋洒洒记录了许多页,随便抽一张扔出去都能砸出惊涛骇浪。
司徒震玩味地弹了下纸张:“这吴家还真有几分本事。”
“将军,末将不太明白。”谭俊问道,“这些犯人已全部吐口,失去了价值,又带不回北地,自然杀了干净,可为什么又要放几个回吴家报信?”
“因为我想跟吴家合作。”司徒震笑了笑,悠然道,“杀是为了震慑,放是为了留有余地。”
谭俊顿时有些惊讶:“合作?我们与吴家有什么好合作的?”
司徒震没有正面回答,仰头看向庭中枯木,伸手折断一根枯枝,随意比划。
“谭俊,记不记得我们打的第一个胜仗?”
“记得啊,当时您刚入伍,张百户嫌弃您是个黄毛小子,把您塞进预备队,天天不是训练就是在后方负责接应,两年了没正儿八经上过战场,无聊得嘴里淡出个鸟来。那个时候您天天跟我们抢饭吃,练得比小牛犊都壮,虽然您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知道您心里是憋了口气的。直到两年后,狄人大举入侵,张百户那怂包仓促后撤,接连丢下两座垒城,害得我们身陷敌军,前边儿是狄人,后边儿也是狄人。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是您带着我们杀出重围,绕着远路将我们带回大后方,中间还宰了好几队落单的狄人。嘿,六百五十二个脑袋,大伙儿都升了一级,还得了大笔赏钱。从那个时候开始,您就入了镇北老将军的眼,后来末将等人跟着您不断杀敌,不断立功,一直走到了今天。”
说起往事,谭俊温和的脸庞不由激动起来,说话的口吻也不自觉带了军营里野蛮粗犷。
司徒震淡笑,眼底亦有怀念之色:“现在想起是很痛快,可是当初咱们面临的是实实在在的绝境,四面八方都是狄人,一不小心就会遇上敌军的主力部队,我的每一次决定都是把脑袋压在铡刀上赌,赌老天不会让铡刀落下来。”
谭俊笑道:“不过最终,您还是赌赢了。”
“对,我赌赢了。”司徒震脸上那抹淡笑随风消散,眼睛微眯地看向谭俊,“现在我想再赌一把,赌一把大的,成王败寇,非生即死,你觉得怎么样?”
谭俊毫不犹豫屈膝跪下,双手抱拳:“将军之令,末将及左军十五万将士莫有不从,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司徒震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他拍拍谭俊的肩:“起来吧,我也只是初步有了个想法,如今为时尚早,须得仔细谋算,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得,你们再赴汤蹈火也不迟。”
他思忖片刻,放低了音量:“有件事,你着人秘密去办。”
谭俊连忙凑上去,侧耳倾听。
“于世间寻找与纪黛鸯身形相同、模样相似的姑娘,找到人之后直接带回北地,切记避开旁人的耳目,低调行事。”
“末将明白。”
第二天天不亮,司徒震把周燃从被窝里刨出来,拍着他的小脸说:“醒醒,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周燃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走什么?去哪里啊?”
“当然是回北地。”
周燃蹭的一下就清醒了。他立马坐起来,惊讶道:“今天就要走吗?也太仓促了,我都来不及收拾。”
“哪里仓促?你还要收拾什么?”司徒震起身往外走,催促道,“早饭已经送过来了,迅速起床吃饭。”
周燃抓了抓头发:“总得收拾两件衣裳吧。”
司徒震坐在桌边,端碗舀粥:“衣裳昨天送来,你都试穿了,不都没什么问题吗?”
周燃愣了两秒,恍然大悟:原来昨天送新衣裳过来,就为了准备今天出发啊。
也就是说,司徒震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提前知会他而已。
顿时,他有点不高兴。
又无奈地安慰自己,以司徒震的性子,会提前知会他才是怪事。
不行,安慰不了。
他越想越气,真的是太过分了,把他当成小玩意儿吗?随手一拿就直接带走!
“你在磨蹭什么?”司徒震严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马上!”周燃应完,狠狠地捶了下床。
他下了床,打开大箱子取出一套衣服,由内至外依次套到身上,又在妆奁小抽屉里拿了木梳、玉簪和发带,利索地绑好了发髻。
他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往外走:“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司徒震仔细打量了一圈:“没什么不妥,粥给你舀好了,坐下吃饭。”
“嗯。”周燃坐下,端起粥喝了一口润润喉,又拿起奶糕咬了一口。
司徒震吃得快,风卷残云似的扫完桌上大半的菜,周燃吃得慢,半天也才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块糕点,以及半碟子脆生生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