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司徒震离开永安侯府,照例拜访户部尚书韩大人要钱要粮。韩大人依旧远远避走不见,显然圣上开口前,他不会漏出半点口风,亦不会给出任何承诺。
终归压力在镇北老将军那边,其麾下司徒震等高级将官,也就是打打酱油,配合敲敲边鼓罢了。
司徒震优哉游哉,就着暖炉热茶看风景,逼得韩大人大半天不能着家之后,才施施然起身告辞,离开了韩府。
夜幕降临,东市的销金窟灯火辉煌,冷风送来乐曲的丝竹声和芬芳扑鼻的脂粉味。
司徒震绕过销金窟,踏进背后幽暗的小巷,走向青灯笼罩的那所宅院。
穿红戴绿的鸨公迎出来,脸上扑着浓厚的脂粉,却无法遮掩粗糙的皮肤和崎岖生硬的面部轮廓,丑陋而又俗艳。
“哟,是位生客。”
司徒震瞥他一眼:“如何知道我就是生客?”
鸨公笑道:“爷有所不知,爱好此道的人少,大多数客人喜欢买回去娇藏,所以我这里常来常往的,都是熟人。”
他引着司徒震往里走:“爷,您喜欢什么样的?”
“要一个聪慧懂事,长得好看些的。”
“您放心,我这儿的倌人就没有长得难看的,各个貌若卫玠、风姿出众。”
司徒震走进房间,在桌边坐下。没过多久,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娇嫩的藕色衣裳,脸也如同花朵般青涩娇嫩,明明是寒冬腊月,却只着一件单衣,凸显出单薄的肩颈,领口微敞,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腰身纤细,仿佛盈盈可握。
他俯身下拜,敞开的领口隐隐露出两点殷红,眼角勾出三分媚色:“奴家枫棠,请公子安。”
司徒震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部轮廓很流畅,皮肉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眼睛清澈而黑白分明,薄施的粉黛为这张面孔的美丽更增色三分,全然不似鸨公脸上的丑陋怪异。
“你多大了?”
“奴家今年十五。”
司徒震皱眉:“这么小?”
“不小了。”枫棠笑笑,“奴家这样男倌人比女倌人的花期更短,运气好的能干到二十多岁,运气差的十七八岁就不行了。”
“为何?”
“自然是因为长得太快,客人嫌弃皮肉粗糙、骨头太硬,不得趣儿。”枫棠上前两步,扯下衣襟,露出单薄白皙的肩,“公子要摸一摸么,奴家的骨头还是软的。”
“衣服穿好。”司徒震擡擡下巴,示意远处,“站那儿,站好。”
枫棠略微诧异,依言照做:“看来公子不喜欢奴家这样的。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若愿意说一说,奴家可代为推荐。”
司徒震脑海中闪过纪黛鸯的身影。他并未回答,只道:“爷今日前来不为寻欢,只有些问题,你好生回答,银钱照付。”
枫棠恍然,点头笑道:“托公子的福,奴家今日的银钱挣得轻松了。”
司徒震有些出神,他今日来南风馆,其实是想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床帷秘事。饮下暖情香的那晚,挤在昏暗的马车车厢里,他发现自己对纪黛鸯依然有着冲动。
他觊觎他的美丽,贪恋他的气息,渴望他的身体,冲动着想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与他融为一体。
知道了,今天晚上,他就可以得偿所愿,彻彻底底地要了他。
他原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之后呢?
他原本的计划,从军升官、娶妻生子、立功承爵,封疆握权……桩桩件件,他要把纪黛鸯放在哪里呢?
半晌,他开口道:“讲讲你接待过的客人。”
枫棠微怔,回忆道:“奴家接待过的客人,大多是附庸风雅之辈,或一时新鲜,或为了投某个权贵所好,或为了彰显放荡不羁的性情……总而言之,真心喜欢男人的,是极少数。这极少数的客人,又有大部分贪花滥情,沉迷于欢场,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只有极少数的极少数,才会对一个男子专心痴情。可这样天大的好事降临到头上,奴家等也是不敢肖想的,因为他要成家立业,要娶妻生子,若为妾室,女子或还有一儿半女傍身,奴家等却什么都没有,到时候年老色衰,却再也等不到夫君的垂怜,何其凄凉!所以奴家这样的男倌人唯一敢奢求的,就只有攒钱自赎,脱离了这苦海,活到三四十岁,便极好了。”
司徒震沉默许久,问道:“你之所见,没有修成善果的吗?”
枫棠嗤笑,反问:“公子见闻,可曾有人明媒正娶男妻?最多不过是留在身边,娇藏起来不让外人知道罢了。”
司徒震无言以对,喝了口茶:“可有避火图?拿来我看看。”
“有。”枫棠下意识回答,眼神惊讶又奇异,“您……不知道与男子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