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之夜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帅诏得出了一个还算是像样的结论。
虽然这乱葬岗中埋葬的都是横死的村民,但是,放眼看去,在这乱葬岗的周围,可都是镇压阴祟一把手的匠村的领地,就算有些阴灵有眼不识泰山,斗胆来此闹事,也肯定会被那些匠人们镇压。
如此想来,应该……不会有阴灵上赶着送死吧。
从黄武离开后,帅诏就陷入了深度的自相矛盾,一会儿是自我安慰,一会儿又是自我否认,着实是令他自己都无语至极。
“算了,拼了。大不了……被吓死之后托梦给齐哥,怎么着也得给我捞出来。”
暗自嘀咕了一句后,帅诏终于脱离出了自我矛盾的怪圈,秉承着大不了一死的觉悟,他钻进了铺好的被子里,翻了个身侧躺好,把被子一股脑地蒙到头上后,就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不过,是个人都知道,你越是着急上头,就越是干不好事儿。
同理,如果你越是急着想要睡着,你就一定睡不着。
从蒙上被子的那一刻开始,帅诏的心里就一直在不停地打鼓,是一丁点睡意都酝酿不来。
试问一下,谁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和一堆坟墓待在一起。
这万一睡到一半,惹着地下的哪位好兄弟了,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把人给掐死,人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虽然现在的天气仍旧寒冷,但一个人蒙在被子里久了,也是会缺氧的。
在被窝里苦苦挣扎了半晌后,帅诏无奈地把蒙在头上的被子给掀开了一条缝,一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而正在这时,一阵窸悉簌簌的响声忽地传入了帅诏的耳中,这下倒好,非但没平复好心情,三魂七魄都差点被吓没了一魄。
在发觉到诡异的声响之时,他本就紧张的内心瞬间绷紧了心弦,连忙就把掀开的被子又蒙回到了头上,深吸了一口气后,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屏住呼吸,仔细地聆听起了外面的声响。
这么仔细一听,帅诏这才听清了那阵响声的来源。
那声音,听起来像极了两个人在悄声对话,与帅诏的距离不近不远,他能听得到两人对话的声音,但完全听不清其对话的内容。
正当帅诏好奇的时候,他忽然反应了过来,顿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得头皮发麻。
这大半夜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乱坟岗里说话聊天?就算是小情侣找刺激,也实在没必要来这里幽会吧。
那么,除却人类,出现在外面的东西,只可能是…………
想到这儿,帅诏顿时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蒙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是生怕刮来一阵大风,给他的被子给刮跑了。
有句话说得好,鬼有鬼的规矩,只要你待在被窝里,它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等到它们失去了耐心,它们自然就会离开。
跟着陆藏齐这么久,帅诏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唬人的,但现在,他也只能自欺欺人,以此来宽慰自己受惊的心灵,以免他的一世英名都栽在了这与世隔绝的匠村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阵似有似无地对话声非但没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合着在外面的那两位好兄弟是压根没考虑过这位新人类邻居的休息问题。
蒙着被子的帅诏简直快被这阵对话声给逼疯了,他是想掀开被子看看,但此时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会迈出自己的被窝一步。
正当帅诏的内心无比煎熬的时候,那阵环绕在他耳边,窸悉簌簌的对话声忽地消失不见了,待到他察觉到这变化时,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就差出去对着那两位好兄弟的坟头磕几个响头了。
不过,还没等他高兴过一分钟,另一阵异样的声音就又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阵声音听起来,像极了穿着鞋,来回奔跑在草地上的声响,但是,帅诏在来时就已经发现,这片乱葬岗中,甚至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哪儿来的草地啊。
帅诏是无语至极,得了,这一晚他是别想睡了,就等着那些坟里的好兄弟们和他做游戏吧。
无奈,他只得听着那在草地上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渐渐地,他心中的恐惧逐渐被消磨了大半,在被窝中的他也逐渐变得不那么拘谨。
他不由得佩服起了外面的那位好兄弟,体力是真不错啊,跑了多少个来回了,连大气儿都不喘一下。
不过,他转念一想,那好兄弟既然已经是鬼了,就算是喘气,他也听不见啊。
就这么想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窝外面的声音这才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诡异至极的寂静,寂静到帅诏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到了这时,帅诏算是忍耐不了了,与其在被窝里闷着,担惊受怕一整夜,倒不如索性不睡了,毕竟,黄武还在他的行囊里塞了不少干粮,帅诏就算再怎么吃,这一夜是铁定吃不完的。
说到做到,下定了决心后,帅诏一股脑地把被子一掀,猛地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可谁知,他刚刚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周围的情况,就被倒灌进被窝里的冷风冻了个激灵,连忙就把被子又裹了回来,整个人缩在床铺上,仅仅露出来一颗脑袋,看起来倒有些滑稽。
在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后,帅诏揉了揉红红的鼻头,四下一看,好家伙,和他想象的还真是一模一样,那几位地下的好兄弟折腾过一番后,也算是十分道德,没有把周围的坟头土折腾的一团乱,这下可真是万事大吉了。
擡头看了眼悬挂着的月牙,以及匠村中个个都熄灯就寝的院落,帅诏的心里是别提有多苦了,好好的睡觉时间,他却被师父赶到了乱葬岗来完成所谓的胆量训练,这委屈除了他,还真没有别人受过。
不过,说来也奇怪。
自从帅诏被乱葬岗中的声音吵得毫无睡意之后,原本环绕在他心中的恐惧几乎是瞬间就少了一半,试想一下,如果换做之前,他能不能做得到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卷着铺盖卷儿坐在乱葬岗里睡觉,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这么一想,帅诏心中对于黄武的埋怨就少了许多。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既然是冲着学习匠术而来的,那么,有些苦就必须要吃,就正如面前这需要他独自一人度过的乱葬岗之夜。
在心中为自己喊了几句加油打气的话后,帅诏就从他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慌忙地穿上了外套和鞋子后,就开始在行囊里翻找了起来。
没出一会儿,帅诏就在行囊里翻出了先前黄武向他展示的吃食,约莫着是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了半晌,一看到这些吃的,他立马就双眼放光,也不顾及自己还身处在乱葬岗中,当即就埋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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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死簿失窃一事彻底告破后,整个阴界爆发出了不小的轰动。
其原因之一毫无悬念,正是对于身为判官,还知法犯法,甚至还动用私权了结私仇的崔景禄的唾弃与谩骂。
阴人们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让这样的人逍遥于阴法之外,还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更为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次,他苦心计谋是为了报仇,那么下次会为了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其原因之二,自然也与崔景禄有关。
阴界的法规早就明法规定,私自动用权力为己用,当被处以牢狱之惩,为期上不封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