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
嘭!
直到烟尘消散,陆藏齐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四人的视线内,他脱力般地自龟裂的石墙上滑下,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腹部剧痛无比,其上赫然是一片殷红。
陆藏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捂着腹部的伤口,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方才袭击他的那道身影,只见,那人一袭红袍,长须及胸,右手所持的一刃短匕之上,正滴落着鲜血。
见到来人的模样,刚才还被陆藏齐单方面实力碾压的四名阴帅才反应过来,三人搀扶着断了右臂的鱼鳃,一步一踉跄地走到了红袍人的面前,随即单膝跪地,拱手行上大礼,齐声恭敬道:“参……参见崔判官。”
崔景禄扫视了一眼四人,并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反而是一步一步的朝着陆藏齐走去,手中的短匕闪烁着寒芒,与他目露凶光的模样如出一辙。
“……崔景禄,果然是你。”
陆藏齐看着崔景禄的身影在他的眼眸中愈加放大,眨眼间就到了身前,那柄锋利的匕首猛然刺来,他忍着痛,就势在墙面横向一翻,一把抓住了崔景禄持着短匕的右手。
见陆藏齐躲开了这一击,崔景禄并没有感到以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藏齐,又打量着他因为灵力亏空与受创带来的剧痛微微颤抖的手臂,不禁冷笑出声,沉声说道:“陆藏齐……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为好。”
“在来之前,我已经在周围布下了幻境,不会有其他人来到这里。而在场的四名阴帅,也都被你所重创,变得和你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几位阴帅想要插手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我必不会手软,况且……他们也和你一样,再无法走出这幻境一步。”
说到这里,崔景禄忽地左手握拳,狠狠地一拳打在了陆藏齐腹部的伤口上,迫使陆藏齐松开了紧抓着他的手,随后一把揪住陆藏齐的衣领,用力将他重新甩回了龟裂的墙面。
陆藏齐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哼,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令他几乎无法动弹,只能承受着黄雀在后的崔景禄一次又一次报复般地攻击。
这些伤痛换做平时,陆藏齐压根不会在意,可现在却不一样,他的灵力都在使用六道轮回骰时尽数耗尽,身体机能也在使用六道轮回骰的副作用下,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换句话来说,此时崔景禄打在陆藏齐身上的每一拳,刺在陆藏齐身上的每一刀,痛感与对身体的伤害都是平时的数倍。
这一情形被四名阴帅看在眼里,一时间内,他们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们到底应该阻拦崔景禄的行为,还是就这么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于情,陆藏齐虽为偷窃生死簿的嫌疑者,但在方才,陆藏齐明明有一击就能将几人斩杀的实力,但他却没有为此动杀心,而鱼鳃断掉的右臂也可由阴医施展阴法,在用药之后,依旧可以恢复如初。
于理,即使陆藏齐的行迹再恶劣,他毕竟是地藏菩萨唯一的弟子,就算陆藏齐伏法后押入阴牢,也绝对不能对他使用那些平日里使用的那些刑罚,更何况,崔景禄和陆藏齐结下的梁子几乎整个阴界都知晓,而崔景禄此时的行为,完全就是公报私仇。
想到这里,身为四人之首的鸟嘴再也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几人,在心中再三斟酌用词后,这才拱手,恭敬说道:“……崔判官大人,眼下,陆藏齐已经没了还手之力,不如由我等……”
“闭嘴!”
没等鸟嘴说完,崔景禄两眼一瞪,当即喝道:“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身为阴帅,不帮衬着身为判官的我,反而还要包庇罪人,如果陆藏齐还有逃跑的伎俩,这责任你们担待得起吗?!”
听到这席话,四名阴帅相视一眼,鸟嘴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见几人没有再接话的意思,崔景禄冷哼一声,再度将视线转回了陆藏齐的身上,他看着陆藏齐就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的模样,嘴角一扬,当即就嘲讽道:“站起来啊!继续和我打啊!你先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去哪里了?”
“……呵,崔景禄,你真是让我失望啊。”陆藏齐捂着淌着鲜血的腹部,虽然他此时没有与崔景禄抗衡的实力,但他仍旧挣扎着爬起身,强挤出一丝不羁的笑“……身为一届判官…居然沦落到要让几名不知事实真相的阴帅替你出马,真是可笑,趁火打劫这出戏,还是你演绎得淋漓尽致。”
“陆藏齐,你找死!”
这句话可谓是瞬间点燃了崔景禄的怒火,他当即闪身至陆藏齐身前,当门一拳便朝着陆藏齐的面门而去,陆藏齐勉强侧身闪过,却被崔景禄一击肘击正中腹部伤口,整个人瞬间因为疼痛卸了力。
嘭!
崔景禄又是一拳,将陆藏齐狠狠地击退,再次撞上了龟裂的石墙,只见这近半米厚的石墙微微颤动着,其上的裂痕再次朝周围扩大。
“陆藏齐,你听好了,这不是趁火打劫,而是——瓮中捉鼈。”崔景禄语毕,停下了手上的攻击,他阴恻恻地一笑,擡手调动灵力,眨眼的功夫,一本古朴而厚重的书本,便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此刻,忽然出现的这一本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气息的书本,令原本一言不发的几名阴帅顿时瞪大了双眼。
“…生死簿?!”
“……不是说……生死簿不是在陆藏齐的手里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鸟嘴却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把鱼鳃交由黄蜂和豹尾暂时照看,站起身后,只身朝着崔景禄走去。
“崔判官大人,关于您手中的生死簿,或许……您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鸟嘴神情严肃,虎口震裂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其上的铁爪寒光粼粼。
“解释?好啊。”崔景禄的脸上是近乎癫狂地笑容“你们四个所收到的命令,正是我托人代传的假消息,为的就是让你们几人与陆藏齐产生冲突,进而相互残杀。如果幸运的话,使用了六道轮回骰的陆藏齐,就会将你们四人一同斩杀,也免得我再动手灭口。”
说到这里,崔景禄侧目,不屑地瞥了一眼从墙面上滑下,再没力气站起身的陆藏齐,随即冷笑着继续说道:“可我没想到,在阳界待了一段时间,陆藏齐竟然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实在是我高估他了。”
“眼下,陆藏齐对我再无威胁,你们几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我便实话告诉你们,生死簿从一开始,就没有失窃,一直都被我阴律司所属之人保管,之所以我会做此计划,正是因为这位重返阴界的陆鬼王。”
“不过,我的确很意外,计划竟然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当真没白费我这好一番准备。”崔景禄冷笑着,话语间,他手中的生死簿书页兀自翻动起来,原本持着短匕的右手,此刻也握上了一柄古朴的狼毫毛笔。
四名阴帅当即脸色大变,只身上前的鸟嘴更是惊出了一头冷汗,他的双拳攥得更紧了,很显然,他是在紧张崔景禄手中的生死簿。
“崔判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
“鸟嘴大帅英明。”崔景禄眼角的冷笑笑意更甚“当年,若不是陆藏齐为祸阴界,肆意弑杀阴人,我那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妻子也不会死于他的剑下,灵界之门也不会被摧毁,阳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时有阴鬼出没。”
鸟嘴闻言,连忙拱手劝道:“崔判官大人,请您三思。阴界有明法规定,生死簿乃天界所生之法器,能定人生死,无论此人是人是鬼还是神,只要在生死簿上除去其名,即刻就会一命呜呼。”
“利用生死簿,篡改他人的生死会触犯最高等的阴界法规,无论是否成功,大人您都会遭受到到天界所降下的极刑。”
“用我的命来换他陆藏齐的命,也值了。”
崔景禄的眼神透露着他此时所想的一切,就算篡改生死簿会遭受极刑,他也问心无愧。
说罢,他手中的判官笔一动,沾染上墨汁的笔锋便缓缓地朝着生死簿的书页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