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潭(1 / 2)

在泥潭

雷赫跟着他们到达谷城后,才想着要和秦林说上一两句话。

“喂,斯巴勒……”

秦林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回过头哈哈一笑:“如果你非得把你那可怜的老父亲踢出齐尔纳,你完全可以跟着杜希走。亲爱的,别坏我的事。”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的,我不担心。”

两人在密道里一前一后摸着向前走。听到这话,秦林突然停下了脚步,雷赫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他。

秦林回过头来,在黑暗中,雷赫能够猜测到他那张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前面的白光越来越近,信徒们出洞后便自觉解散了,只剩下他们俩在密道出口大眼瞪小眼。

“等下,我不知道我带没带。”秦林摸了摸衬衣口袋,抽出来一把腌菜般的信纸,又摸了摸风衣口袋,又抽出一大坨纸团。

他把那堆东西塞到雷赫手里,满脸嫌弃:“你是来要他的东西的?”

雷赫满头问号。

“算啦!”秦林狠狠叹了口气,“穆澈这几个月太逍遥了,给我写了很多信——那家伙对杜希仍抱有期望,还幻想着通过和平手段重置齐尔纳……哦,他最近一封信是十七天前:呀呀斯巴勒,你那茶叶在哪里买的啊。我说是外国货,他就没声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并不,他知道我要害他,刻意藏得远远的。”秦林指着自己的太阳xue,“他住在索悉塔森林里,躲着不肯回夕城。他是我接触过的七古领导人中最聪明的那个。”

雷赫把那堆纸塞进自己口袋里:“此话怎讲?”

“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像个旁观者。就比如……”秦林转了转眼珠子,“他明晓得杜希才是正义的那方,但还是选择支持我——他赌我会对黎城下狠手。”

雷赫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

“谷城才重建没多久。”

秦林咧嘴一笑:“猎石也是啊,我就接手了两年,还不是照样打进中央城?”

雷赫嘁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用口舌洗脑了其他国家。”

秦林歪歪脑袋。

雷赫突然反应过来,双瞳一震:“你想利用夕城?!”

“别说那么难听,穆澈和我可是好——盟——友——再说了,我已经拿纳里密斯和斯图莱格示范过了,他不可能再信任我。但夕城绝对活不长。”

听到这话,雷赫便不再伪装,他脸色一沉,眸子里瞬间映出血腥味。

“你说话可真好玩儿,我想和你打个赌,斯巴勒。”

秦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如此,他仍旧优雅地捏着自己的麻花小辫,漫不经心地回应:

“夕城灭亡的原因……嗯……要是穆澈辞职,那算我赢;要是是他被篡位,那算你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一条烂命。”秦林摆摆手,“但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我更想赌些有意思的——要是我赢了,你就得回云层之上。”

这句话让雷赫瞬间懵了。

“还赌吗?”秦林笑道,“我的命和你的自由是同价的。”

雷赫嘁了一声:

“你输定了。”

“亲爱的,你一点也不了解他。”秦林勾勾唇角,“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家伙还记得你吧?他为了他的帝国梦,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包括骗你。”

雷赫的眼神突然柔软下来。他捏了捏口袋,碎纸摩擦发出响声,他凑近秦林的耳侧,语气里暴露了威胁:

“在恢复记忆前,我不会相信你对他的任何评价。”

秦林一把扯过他的领子,俩人鼻尖相撞。

他们僵持了好一会儿,雷赫拧着眉头,后槽牙磨得吱吱直响,秦林还是弯着嘴角,似乎是思考着说些什么。最后俩人无言,秦林松了手。

这条密道的出口直接通往谷城城堡,秦林没想太多,吹着口哨,手插着兜就回去了,但雷赫可不打算留在谷城。

现在的旮赫韦干已经是秦林统治的工具,是奴役人心的军国主义。他再也无法回到江免的和乐时代了。

他拉下兜帽,穿过砖瓦垒叠的羊肠小道,漫不经心地走在谷城的大路上,来往车马呼啸疾驰,似乎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他小心翼翼躲避着飞溅的泥点,一袭白衣在穿着粗布麻衣的人群中格外突出。

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雷赫一回头,正好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里法尔!”

尧真认清他的面容后大惊失色,吓得连退四五步。

“你认识我?”雷赫一怔,但还没等到他进一步询问,尾随其后的官兵们立刻冲过来,刀剑明晃,三下五除二把尧真摁在了地上。

“看你还敢往哪里跑!”

泥水飞溅,金边丝绸外衣瞬间黄一块黑一块。

“放肆!”尧真挣扎着起身,却被身后人顺手反剪了手臂。

“放肆!放肆!秦林没资格抓我!”

雷赫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条件反射蓄了云雾,眼看着就要打穿那些官兵的脑袋——霎那间,风向骤变,沙雾弥漫,手竟瞬间没了力气,整只右手臂失去骨头般瘫软下来。

现场吵闹一片,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围观。领头的好像在怕些什么,赶紧吼了一声,吓退了路人。

行人匆匆,楼上居民砰地关上了窗户。就一会儿工夫,整个大街除了他们竟然连只老鼠也不剩了。

嘈杂之中,雷赫感觉自己被死死凝视着。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光线一暗,足前竟然出现一道陌生的影子。他出没于漫天黄沙之中,宛如重生的沙漠之主。那个黑影擡起头来,同样的琥珀色眸子相撞,这番窒息感让雷赫冷汗直冒、动弹不得。黑影呼出一口气,呛人的沙尘堵塞了雷赫的鼻腔,有那么好一会儿,他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黄沙再次袭来,风尘之后的黑影轮廓逐渐清晰,雷赫脚底生根般杵在原地,鼻梁上的伤口瞬间鲜血直流。

而这时,官兵揪起尧真的头发,痛得他叫喊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