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收拾残局
杨瑾在住院部的顶楼找到了老爸。此时的杨臻已经变成巨蟒，与铺天盖地的虫群形成对峙局面，用血肉之躯守护住身后那群手无寸铁的凡夫俗子。
沈垣同几个道门出身的医生共同维持住天罗地网的运转，他们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七窍渗出不少血水，只看那煞白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杨瑾见状不由得轻叹一声——他是真没想到，部里的安保系统竟是如此拉胯，简直白瞎了每个月那数目不菲的维护费用。
不过此刻他也别无他法，只好硬起头皮，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奇异的铭文，紧接着，一束薄荷绿的光芒直冲天际，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炸出一道绚烂的蛇形烟花，将众人罩进淡绿色的保护罩内。
沈垣看到杨瑾，就知道大伙儿有救了，暗自松了口气，随即眼前一黑，栽在地上。与此同时，杨臻变回人形，踉跄着后退几步，浑身血赤糊拉，散发着不祥的煞气。杨瑾忙唤出青竹杖，朝他身上轻轻一点。
杨臻只觉一阵清风拂面，身上的伤口顿时不疼不痒，慢慢愈合。而沈垣也在绿光余荫的庇护下，悠悠转醒。这时，杨瑾目光阴鸷地步入虫群，那密密麻麻的毒虫大军像是遇到了天敌，在一阵瘆人的响动过后，四散奔逃，不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臻眉头一挑，看向儿子的视线多少有点意味深长。
杨瑾见危机解除，一挥手，放开保护罩，将病人疏散到楼下空场。
正是这时，安全部大楼内蓦地发出一声巨响，玻璃被震碎了几层，随后有恶臭不断飘散至空中。
杨瑾一愣。
沈垣率先反应过来，一股脑往办公大楼冲去，被杨臻薅住衣领拦下。
杨臻没好气地吼道：“你消停点吧，还嫌不够添乱吗？”
沈垣浑身一震，脸色不由得煞白，他将杨臻的话在心里绕了几圈，垂着头，沉默着返回空场，继续帮助杨瑾救治重症病人……杨瑾这时却收到大米短信，让他帮忙开启办公楼结界，李樱桃要清洗里面的脏东西。
杨瑾急忙应承，在与杨臻交代几句后，就急匆匆奔向大楼。
还没等他靠近楼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瘴气，紧接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窗口扑了出来。
“接住。”大米的声音自杨瑾头顶传来，下一秒，一个人形生物带着煞风从楼上落了下来。
杨瑾擡起青竹杖，轻轻点了几下，几道青芒便将那东西接住。他走进一看，竟是个奄奄一息的活死人！
“雷珣？”杨瑾不知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丝毫没注意到脚下多出一重影子。
而在此时，天上劈下一道惊雷，那影子倏地钻进地方，把杨瑾吓得一跳，慌忙朝身后看去。
“这边。”李樱桃拍了拍他肩膀，“甭瞧了，刚劈走。”
杨瑾长出一口气，拍着心口问：“大米呢？”
“上头搅和水玩儿呢。”李樱桃呱唧下脸子，不耐烦地嘟囔道，“都成虫子窝了，咱们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
杨瑾咽了口吐沫，仔细瞅了瞅瘫在地上的雷珣，“他是怎么回事？”
“大米发现的，还有一口气儿，就给提溜出来了。”李樱桃嫌恶地扇了扇鼻端的臭气，“放心，我给他塞了药，暂时死不了，就是得好好审审。”
杨瑾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无声地点了点头。
……
后半夜，北都上空刮起一道冷风，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从云端砸了下来。
李樱桃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打起盹。
杨瑾忙得脚不沾地，从她身边路过几次，也不见她睁眼，心里有些担忧，轻轻唤了唤她的名字。
李樱桃依旧歪着头，一脸的憔悴，抿着发紫的嘴唇，一声不吭。
杨瑾心里打鼓，直接把大米从审讯室里拽出，忧心忡忡地说：“你先看看她吧。我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大米走到李樱桃跟前，擡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眉道：“可能是累的，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杨瑾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地掏出一张银行卡：“我也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补身体，你自己看着办，不够告诉我，我再给你打过去。”
大米接过银行卡揣进兜里，淡淡地说：“行，你先在这儿看会她，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他不等杨瑾反应过来，便直接消失在走廊尽头。
过了一会儿，李樱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依旧闭着眼，恹恹地说：“行啦，你该干嘛干嘛去，我没事儿，就是犯困，拿不起劲儿，缓缓就好。”
杨瑾坐到她身边，轻声说：“我听大米说，你动用了禁术。”
李樱桃掀开眼皮，有气无力地弯了下嘴角：“不用禁术，那栋楼就废了。”
杨瑾张了张嘴，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他吭哧了两声，就见大米闪现在楼梯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绿色药汁。
李樱桃本来就胃疼，闻到那股气味儿差点没吐出来，嫌弃地别过头，挥手道：“你上次不是说用完了吗？又是从哪个耗子洞里淘换出来的？”
大米径直走到她身前，把药碗放到她唇边：“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灌下去？”
李樱桃战术性后仰，指着身旁的空位道：“你先放下，一会儿凉了再喝。”
大米狞笑着把药碗杵到她嘴边，大有她不喝就要直接往下灌的意思。
李樱桃被他逼得没辙，只要妥协地端过药碗，一扬脖子，咕咚咚地咽了下去。
她憋着一口气喝完，立马咳得撕心裂肺，期间还伴有干哕，呕出不少棕红色液体。
杨瑾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略带同情地说：“良药苦口，你忍一忍吧。”
李樱桃大口喘着粗气，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恶狠狠地瞪了杨瑾两眼：“就该给你也留一口，让你也尝尝，恶心不死你！”
杨瑾憋着笑，擡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瞧这药挺管用的，你喝完立马精神好多。”
李樱桃深吸两口气，慢慢板正身体，悠悠问道：“言归正传，里面审得怎么样了？”
杨瑾闻言，敛去眼中笑意，摇头叹息道：“他什么都不说。”
大米“切”了一声，抱怨道：“又不让搜魂，就这么干熬着……得审到猴年马月才能撬开他的嘴？”
“搜魂是禁术。”杨瑾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小声说，“不符合程序正义。你在外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里不行，都是监控录像，弄不好还要负刑事责任……”
说话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朝技术科跑去。
大米眯着眼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讥讽地冷笑一声，转头对李樱桃说：“回家吧，我困了。”
李樱桃吃力地擡起手，画出个金灿灿的圆圈，心不在焉地说：“好。”
说话的功夫，两人回到貍儿胡同，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李樱桃泡了个热水澡，做了个乱七八糟的噩梦。她回到床上，又开始辗转反侧，刚有点朦胧睡意，就被另一个毫无逻辑的噩梦惊醒……如此反复几次，她干脆从床上起来，去密室闭关修炼。
大米在她起床的瞬间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偷偷拿起静音的手机，看到工作群里发来几条刚刚更新的消息——西山那边发现了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疑似邪祀用的祭品。
大米打了个哈欠，随手将手机放到床头，翻了个身，继续补觉。等他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再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大米揉了揉他鸡窝似的脑袋，从床上爬起，就听李樱桃在门口火急火燎地嚷嚷。
“我让柳如意给你带过去了！真的特别简单，往水里一扔，泡三十分钟，直接冲下水道即可。安全无毒，放心使用！”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李樱桃一脸不耐烦，一面敷衍着应答，一面将新买的猪里脊放进凉水盆拔腥，随后又将一口袋小黄鱼扔进不锈钢盆里。
大米闻着腥味儿出来，睡眼惺忪地问：“谁呀？”
李樱桃冲他摆摆手，接着说：“真不是钱的事儿。我帮你捋下账目没问题，但是……”
“那是另外的价钱。”大米冲到李樱桃身边，冲着耳机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