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此消彼长
大米驱使黑莲闯入秘境，只用了四分三十秒后，就安全返航。
他不但救出柳如意，还将几乎散魂的舒云拽了出来。
李樱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关闭天地乾坤图，随后眼前一黑，栽倒在自家猫的怀里。
大米听见她微弱的喘气声，不由得松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带回貍儿胡同的小院。
这时已过午夜，整条胡同鸦雀无声。盯梢的车子已经开走，或许发现院里没人，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外勤也悄悄撤走，回家摸鱼去了。
“这才对嘛，几千块的工资，玩儿什么命呀。”大米边说，边将黑莲降落在院内，“在门口晃悠几圈就得了，也算对得起赵副部长发的饷银。”
柳如意捂着嘴笑出了声。
杨瑾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别回家了，去住酒店……”
“院里有空房。”大米打断杨瑾的话，对柳如意说，“折腾这么久，你先睡一晚，明天开始闭关修炼。”
杨瑾“啊”了一声：“明天还要上班。”
大米白了他一眼：“你就当她是去外面培训了。”
杨瑾点点头，说了句“好的”，接着又问：“李樱桃没事儿吧？”
大米看了眼昏昏沉沉的李樱桃，打开黑莲：“应该没大碍，睡一宿就好。”
杨瑾这会儿放下心来，领着柳如意去客房收拾。等他出来，才感觉后心窝一戳一戳的疼……与此同时，黄芪贼眉鼠眼地从花瓣里钻出，与杨瑾撞了个正着。
杨瑾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推到院中的凉亭里。
“秘境已经认主，里面的东西我再想办法。”赶在黄芪开口之前，杨瑾率先说道，“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处理。”
“不着急。”黄芪听到秘境认主的消息，顿感放松许多，他指了指北屋，小声说，“落在那位手里，比放在你大姑身边安全。我就想知道舒云的情况，你大姑最疼她了，是生是死，给句痛快话。”
“舒云的情况很不好，能不能重新聚魂，要等李樱桃醒来再说。”杨瑾扯下脖子上的琉璃球，在黄芪面前摇晃两下，“您瞧，就剩这点残魂了，还是大米强行收来的。”
黄芪皱起皱眉：“怎会如此……”
杨瑾一摊手，带着一丝不耐地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能不能轮回，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黄芪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杨瑾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放缓语气道：“您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顺便跟我爸说，我很好，让他和我妈放心。”
黄芪低低应了一声，起身要走，被黑莲挡住了去路。
大米一脸疲惫地从北屋出来，掏出个九尾狐吊坠递给黄芪：“拿回去交差。”
黄芪怔愣一瞬，双手接过：“这是秘境的……”
“原来的钥匙。”大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现在已经没用了。”
黄芪秒懂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又问：“那秘境里的宝物和传承……”
不等他说完，大米就张口截断他的话茬：“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你们处理不了……当然，要是你不怕魂魄受损，我也可以带你进去瞧瞧。”
“别介，我二大爷身体不好，经不住折腾。”杨瑾一侧身，挡在黄芪身前，“您别忘了跟我爸说一声，我卡里没钱了，让他再给我存点。”
黄芪应了一声，冲大米一拱手，化作一束流光，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杨瑾目送他二大爷离开，觉得心口闷闷的，眼前也有些模糊。
大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你跟我来。”
杨瑾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心头一沉，跟着他走进隔音良好的书房。
大米绕过书桌，坐到电脑椅上，按下电水壶开关，轻声细语地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有点不舒服，你多担待点。”
杨瑾咽了口吐沫，拉过一把折叠凳坐下：“关于舒云的？”
大米点点头。
杨瑾抓了抓裤腿，努力稳住发颤的声音：“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舒云大概回不来了。”大米说，“她为了保护几个被当成祭品的孩子，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能坚持到我们进去，已经是个奇迹。”
众所周知，奇迹不可能连续出现，除非她是李樱桃。
“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杨瑾黯然问道，“要不等李樱桃醒了……”
“我都说倦了，李樱桃又不是神明，没有心想事成的能力。”大米声音倏然变冷，眼神也锐利起来，“你要真拿她当朋友，就别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杨瑾张了张嘴，几不可闻地安息一声：“我明白，你放心。”
正说着，水开了。
大米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放了包花草茶进去，用开水沏开。
雾气升腾间，他又缓缓开口道：“能留下点残魂已是万幸，回去找个地方供起来，吃点香火，没准儿还能挣个转世投胎的名额。至于那个秘境……”
他垂下眼帘，心口闪烁起莫名的悸动，仿佛那诡谲的秘境不是什么危险之地，而是他久别重逢的老友，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秘境怎么了？”杨瑾嗓子黏黏糊糊，在干咳几声后，泛起一丝甜腥。
他赶紧端起玻璃杯吹了吹，喝了一大口。
“说不上来，就是很诡异。”大米歪头一笑，眼神极为复杂，嘴里却说，“你不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很邪门吗？煞气又那么重，区区狐族可把握不住。”
杨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烫出一嘴燎泡。
大米打过一束青光，杨瑾猪肝般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黑烟。
“差点呛死我。”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感觉后脑勺更沉了。
大米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嫌弃地说：“擦擦，鼻涕都流出来了。”
杨瑾接过纸巾，覆在脸上，嘀咕了一句什么话。
大米没听清楚，让他重复一遍，杨瑾还没开口，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睛直接变成了蛇瞳。
“你闻见了吗？”杨瑾含含糊糊地嘟囔一句，软绵绵地从凳子上出溜下去。
大米见状一惊，赶紧走到他身边，却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毒气熏得倒退几步。
杨瑾捂住耳朵，嘴里发出“嘶嘶”的吼叫。
大米手指一撮，将他罩在黑莲之中。
一簇暗红色的火苗倏地冒起，竟将莲花烧穿了一个窟窿。
杨瑾脸皮涨得发紫，在莲台上来回打滚，不一会儿，两条笔挺的大长腿就化作一条黑漆漆的蛇尾。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又说不出人话，只好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起SOS。
大米擡手在他头顶轻拂一下，好笑地说：“你这是返祖了。是好事。”
杨瑾心里骂道——好事个屁，我都要疼死了！
他费力地喘着粗气，不多时，便身不由己地化作一条巨蛇。
大米眼见他变得狂暴起来，赶紧化作一只巨型猫咪，按住杨瑾的七寸：“我警告你，别乱动，我家地板很贵的！”
杨瑾此时已听不进任何声音，满脑子只剩下杀戮的念头。
大米瞳孔里也闪过一缕血光，但很快就被他的理智弹压下去。
“杀了我，快……”杨瑾在失去神智前，对大米祈求，“要来不及了……”
“撑着。”大米垮着张猫脸，冷漠地说，“你血脉不纯，若过不了这一关，以后会……”
他话刚说一半，爪下的巨蛇就剧烈挣扎起来，还发出巨兽般的嚎叫。
大米用更大的嗓音“喵嗷”大叫，伸出利爪，将巨蛇钉在原地：“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凝神静气，专注一心。”
杨瑾摆脱不了貍花猫的束缚，渐渐不动了。
“你要撑不过去，我就把你吃了。”大米目光灼灼，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猫可是纯正的肉食性动物，我们一向来者不拒。”
杨瑾动了动尾巴，用毒牙咬住分叉的舌头，努力与体内那股强大而霸道的力量抗衡。
大米擡爪给了他一巴掌，怒喝道：“别犯傻，扛不住就加入，想法子融进去。”
杨瑾脑子懵懵的，下意识按照大米的吩咐，收回了仅存的力量。
锥心的痛楚令他有了一瞬的清醒，他艰难地直起身子，尝试接近那股力量……
大米见他瞳孔中出现一条黑蛇，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调侃两句，忽然转过头，看向北屋忽明忽暗的灯光……
……
北屋卧室里，李樱桃突然惊醒，彻骨的疼痛让她蜷成一只硕大的虾米，嘴角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沫……恍惚间，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陌生的宅门石墩上，朝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