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沉思往事立残阳
尘封多年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回归本位。
柳如意在李樱桃的鼓励下，娓娓讲述起童年那段可怕的经历。
“那天是苏玲九岁生日，她邀请我去她新家玩儿。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毕竟那个年月，住平房的小孩对高楼大厦有着天然的好奇。”
柳如意第一次走进简易楼，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瞧什么都新鲜。
三人在小卧室里玩了一会儿拼图，觉得有些无聊，苏雪就提议大家一起玩儿捉迷藏——苏玲捉，她们藏。
“我和苏雪藏进谷晓芳的大衣柜里，等玲玲来捉我们。可谁也没想到，那天谷晓芳竟提前下班了，还带着她的富豪男友回家……”
苏玲害怕这对男女，一股脑钻进大床底下，捂着嘴，不敢吱声。
柳如意想要出去，被苏雪一把拉住。
随即，她就听到女人凄厉的尖叫。
“不行，我不同意！”
一进屋，谷晓芳就甩开男人的手，疯了似的捶打他。
男人英俊的脸上毫无波澜，深邃的眸子里满是不耐烦的厌恶。
“小雪和玲玲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我不会让你动她们一根汗毛，你死了这条心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住谷晓芳的纤腰，暧昧地说：“孩子可以再有。”
谷晓芳一把推开他，毫不客气地说：“再有，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出卖我的亲生骨肉，去献祭那鬼才知道的魔神！”
谷晓芳脱口而出的话语令柳如意一怔，她身后的苏雪更是抖似筛糠，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
这时，那男人说话了：“你都知道啦。”
谷晓芳愤怒地吼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对你真心实意，你竟然要诓我把女儿送出去献祭！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要害我！”
“什么叫我害你？”男人说，“你不也乐在其中吗？延续青春，容颜永驻，这不都是你的梦想吗？怎么就成了我害你？”
“可你没说这需要我孩子的命！”谷晓芳冷声说，“我跟樊瑜不一样，我没她那么狠毒。还有罗维，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男人果然没一个靠得住，呸！”
男人冷漠地问：“你是想毁约吗？”
谷晓芳尖叫道：“不算毁约，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公平的交易。你们要多少孩子，我就给你们弄回来多少孩子，想要多少有多少！但别碰我的孩子！我可以用双倍孩子来换我女儿们的命……”
“你以为你是谁。”男人讥讽地打断她的话，阴笑道，“谈交易，你配吗？”
谷晓芳冷不防哆嗦了一下，依旧反唇相讥：“你又有什么资格代替会长发话？”
“从你加入牡丹花会那一天起，你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男人淡淡地说，“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宝贝儿，十八层地狱，你选哪一层？”
谷晓芳咬着牙，冷笑道：“你威胁我？我还告诉你，你们做的那些事，我都留了底，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这群变态一个都甭想跑！”
男人眯着眼瞅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情人般拦住她的身体，耳鬓厮磨道：“宝贝儿，你别上火，我不逼你了。既然你拿定主意，我干脆成全你。从今天开始，你也不必再吃药，等明天一早，你就会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谷晓芳听了他的话，顿时慌了神，一改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惊惶地说：“停药，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男人轻抚着她光滑的脸蛋，调笑道，“你都要跟我同归于尽了，还指望能继续享受会员待遇？看在咱俩好过一场，我劝你珍惜今晚的最后时光，赶紧去照相馆多拍点照片，留住你最美的一刻。”
“不！”谷晓芳蓦地抓住男人的手臂，祈求道，“我从未想过背叛，我只是想换两个祭品罢了。你不能不管我啊力哥，我不能失去……不能失去你，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帮我呀！”
男人眸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冷光，轻轻抚过她的嘴唇，用温柔的语气说：“孩子和青春永驻，你只能选一个，太贪心，是要遭天谴的。”
说罢，他一把将女人甩到地上。
谷晓芳失魂落魄地抚摸着自己充满胶原蛋白的年轻脸蛋，眼神里充满恐惧与胆怯：“小雪和玲玲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舍得对她下手……力哥，我求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男人冷笑一声，从黑色外套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随身听，按下播放键。
女人尖刻的声音立马从里面传出。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谷晓芳蓦地擡起头，一脸不敢置信：“你竟然敢……”
“可她死了！这孩子死了！你明明说过不会死人的！”另一个女人哭泣这说。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别忘了，你也是共犯。”
谷晓芳突然像疯了一样，想要抢走那只随身听。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谷晓芳，你也是妈妈，你也有两个女儿……”
“啪”，清脆的耳瓜声响起。
“人是你杀的，不是我。”
“你这个大骗子，是你骗了我，让我把孩子带过来……是你害死她的！”
“行了，别假惺惺的，如果你不动心，我说什么也没用。”谷晓芳淡漠的说，“回去编个瞎话就好，孩子被拐走，你才是受害者。再说了，你肚里怀的是个儿子，有了他，孩子他爸家也好交代。”
“够了。”谷晓芳捂住耳朵，一脸痛苦。
“这样的磁带，我那里还有很多。”男人弯下腰，将随身听塞到她的手里，“不仅有磁带，还有录像带，你要不要也看看？”
谷晓芳愤怒地扑向他，又被他掼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你想过没有，你要是进去了，谁来养你的俩孩子？”男人悠闲地说，“给孩子她爸？那男人但凡想负责，都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年的苦。还有那些被你拐来的祭品的父母，他们又会怎样对待你留下的孽种？到那时，一命还一命都是轻的。”
男人的话戳中了谷晓芳的痛处，她的内心开始动摇。
男人继续说：“当祭品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她们死前，会过一段荣华富贵的日子，这是你这辈子都给不了的……”
他话音未落，倏然而止——吓坏的苏玲打了个泪嗝儿，被男人捕捉到了行迹。
柳如意眼泪朦胧地说：“当时苏雪要救妹妹，就打开柜门，扑了出去，想引开男人的注意……”
而柳如意也在同一时刻窜到床边，拖起苏玲撒丫子往外跑。
“可那男的守在门口，根本跑不出去，只能回到小屋暂避。苏雪反锁上门，让我打破窗户，从上面走。”柳如意越说越激动，眼角闪烁起泪花。
那时的柳如意还是个小豆丁，垫着脚刚刚能看到外面走廊，苏雪自己充当肉垫，让苏玲去堵门。
随着门外脚步声的逼近，三个女孩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雪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她妈妈谷晓芳的叫声。
苏玲打开一道门缝，就见谷晓芳浑身是血，死死拖住了那男人，冲她喊：“快跑！”
苏玲吓得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动都不动，还是苏雪从床上跳下来，把门插上，抱起苏玲上了大床。这时候柳如意已经用被子和枕头搭好通道，又奋力撞碎玻璃，从里面爬了出去。
“那男人绕出来抓我们，我就和苏雪苏玲分头跑……可也只有我和苏雪跑了出来，玲玲不见了……”说到此处，柳如意泣不成声，“苏雪要回去找玲玲，是我拦住她……我害怕……”
“小柳，冷静。”李樱桃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你那会儿才多大，就算回去，也是白白送死。”
柳如意死死咬住嘴唇，在尝到一丝甜腥后，哽咽着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
“别提‘如果’了，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大米突然开口，毫不留情地指出，“见死不救，本就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自责的，你这样显得假惺惺……”
“大米！”李樱桃扯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说话也没人把他当哑巴，
“小柳，你别听他瞎说，继续往下讲。”杨瑾连忙插嘴，一边鼓励柳如意，一边瞪视不会说话的大米。
柳如意仿若一朵阴郁的大蘑菇，垂头丧气地说：“后来，那男的追了出来，我拉着苏雪躲进一个垃圾桶里。我听到那男的吹了声口哨，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杨瑾立刻追问：“所以你是那时候被篡改的记忆吗？”
“不是。”柳如意猛地擡起头，眼泪汪汪地说，“那时候被篡改记忆的只有苏雪，我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也正因如此，我才、又做了一件作死的事……”
当她和苏雪苏醒后，听到了谷晓芳跳楼自杀的消息。
苏雪当场情绪失控，失去了所有记忆，被她家的远房亲戚接走。
“我问起苏玲，他们都说没这个人，所有人都告诉我，谷晓芳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苏雪。他们认为我是受惊过度，需要心理干预。”柳如意苦笑着流泪道，“我特别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就偷了我姥爷的牛眼泪，又去了那栋小楼。”
或许是因为出过命案，楼道里阴森森的，还时不时有女孩的哭声响彻耳畔。
柳如意循着声音找去，在苏家的墙根下看到了蹲着哭泣的苏玲。
她一眼认出苏玲的背影，朝那鬼物小跑着过去。
“等等。”李樱桃突然叫了声暂停，“你当时不害怕吗？”
“那会儿就不懂什么是害怕。”柳如意一脸恍惚地说，“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朋友，我想找到她，把她从那魔头手里救出去……很蠢，也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