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我不怕你
李樱桃刚割下一缕神识,传送至莲花玉印,忽然又被飓风卷入过往记忆,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自己那倒霉催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从狗血的身世到发霉的情感,看似跌宕起伏,却又一事无成……哎呦,自尽就自尽,干嘛还弄得跟虐文女主一样!
李樱桃轻叹一声,不禁摇了摇头——当年实在是沉不住气,要是再晚一点,谁噶了谁还不一定!
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晚点更不行,跟那玩意儿睡一张床上,能给她活活恶心死。
果然生活比小说更离奇,不相干的人看得撕心裂肺苦不堪言,可她作为当事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还有点想笑。
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那么倒过来一下,其实悲剧的内核是喜剧?
还是算了吧,好像我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
“不是吗?”
李樱桃咧开的嘴角僵了下去,眼中的笑意逐渐变得苦涩——是啊,我本来就是个笑话,整个景王府的笑话!
“笑话怎么了,能给别人来带欢乐,也是一种功德。”
听到这话,李樱桃像个傻子一样,又开心起来。
她这么一整,倒把齐佳图呼给弄懵了。
齐佳图呼挑起眉头,将她从无意识界里揪回来,不解地问:“那些记忆有什么好笑的点,把你乐成这样?”
李樱桃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狗血,刺激,上头。”
齐佳图呼盯着她瞧了半晌,不由得叹了一声:“你的心真大。就一点也不怕吗?”
李樱桃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怕什么?你?还是曾经的记忆?”
齐佳图呼认真地说:“是恐惧。你的恐惧在消失。”
李樱桃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问:“恐惧有用吗?”
齐佳图呼认真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没用。”
李樱桃深吸一口气:“既然没用,我又为什么要恐惧?”
齐佳图呼微微一笑:“你不再怕我,我很高兴。青……樱桃,我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李樱桃不屑地冷笑一声:“齐佳图呼,脑子有病就去医院,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讳疾忌医。”
齐佳图呼被她逗乐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那一点吗?”
“不知道。”李樱桃痛苦地说,“你说,我改。”
“我最喜欢,你承受痛苦的样子。”
齐佳图呼说变脸就变脸,他蓦地擡起手掌,将一道阴毒煞风打入李樱桃的体内。
李樱桃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骨头正被削成碎片。
她咬着牙,耳朵里满是刺耳的轰鸣,识海中刚刚汇聚的真元被搅得稀碎,连同五感一并消失……一股无从抵抗的绝望自她心底涌上,几乎令她再次崩溃。然而激烈的疼痛让她保持着难以想象的清醒,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晕死过去,或者至少表现出晕死过去的假象,这样那恶心的男人才会暂时放过她,不再继续非人的折磨。
齐佳图呼只想让她服软,没打算真要她的命。
“服个软而已,骨头干嘛这么硬。”
她听到一个蛊惑的声音对她说,“你是受虐狂吗?疼成这样都不吭声。说句软乎话就过去了,干嘛这么倔,非把自己逼上绝路?”
李樱桃对这话嗤之以鼻。
因为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如黄吕大钟般在她脑海中回荡:“这人呐,身上哪儿都能软,就是骨头不能软,骨头软了,人就坏了。跪下容易,再想站起来可就难喽。你看那些大能,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骨头断了都得站着,别怂,就是干!那些大能的出身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你跟人家比,就是蜜罐里长大的,人家都能撑下去,你怎么不行?老话儿说蝼蚁尚且偷生,你总不能连蝼蚁都不如吧?”
别念了,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樱桃本能地道歉,恍惚了好一阵,才想起师父这话的起因。
好像是她不想活了。
为什么不想活了?
李樱桃继续回忆——是因为她本就不该继续活着,因为她是怪物,是死气与怨气的结合体……
是了,当年她因母亲的骤然离去而产生厌世心理,又“意外”得知真实身世,所以才生出了速死的念头。
可师父说得也对,消极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李樱桃都不是怂包软蛋,死可以,跪不行!
须臾间,李樱桃便调整好了心态,将这份难以忍受的痛楚当成她磨炼意志的磨刀石,对齐佳图呼嚷道:“我不怕你……齐佳图呼,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了……我也……不怕你!”
此言出口,李樱桃和齐佳图呼俱是心头一震。
李樱桃仿佛有所明悟,在剧痛中露出一个狰狞却平和的微笑。
齐佳图呼心上仿佛堵了一块石头,憋得他上不来气。
他扪心自问,如果陷入同样的境遇,他会怎么做?他的心是否也像磐石一般,始终坚定不移?
“不,你不能。”仅存的良心在他耳畔小声说,“她或许不是真的勘破生死,但她有一颗难以动摇的心。”
齐佳图呼唇角剧烈颤抖了几下,缓缓地说:“好,既然你不识擡举,我就看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说罢,他倏地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走之后,李樱桃又吐了几口血沫,挣扎着盘膝而坐。
她摒除一切杂念,努力将齐佳图呼折磨她的毒旋风汇聚于丹田,化作一柄毒煞利刃,狠狠刺入她的内府之中……
……
几乎同一时间,大米掌心的莲花玉印突然闪过一抹紫色光晕,随后归于寂灭。
杨瑾还在陆陆续续地讲述着自己昏迷时的见闻,当他说到李樱桃被齐佳图呼囚禁之时,大米那深潭般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杨瑾声音顿时一滞,哑了嗓儿。
他重新伸出手,探向莲花玉印,企图再次进入那诡异的无意识界。
但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凝神,都无法入定,玉印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杨瑾额头冒汗,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大米身上:“你来试试。”
他仰着起,对陷入沉思的大米说:“我能感觉她非常虚弱,一定是齐佳图呼在折磨她!”
大米面无表情——他早就感受到李樱桃的痛苦,只是他无能力能。
“要不我试试?”杨臻插嘴说,“我身上的黑莲印记应该可以反向操作。”
大米瞅了他一眼,摆摆手,将玉印挂在胸前。
杨瑾紧张地盯着他,见他没什么反应,难掩失望地说:“你也不行吗?”
大米没吭声。
他在洞xue里游走一圈,除了那十三具女孩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杨瑾有些暴躁地嚷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大米斜了他一眼:“你跟我嚷嚷什么,有本事你去找啊。”
杨瑾叉着腰,伸手道:“把玉印给我,我再试试。”
杨臻实在听不下去,轻轻打了他一巴掌:“你消停点吧,大伙儿都着急,这大海捞针的,你上哪儿找去?”
大米双手抱肩,冷声道:“我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话音未落,他忽然朝那挂满尸体的藤蔓弹了束金光,橙色火焰倏地飙起,那藤蔓就像活了一样,飞快地避开火焰,变成一条由死人皮拼接而成的胳膊。
大米吹了个口哨,火苗追着那胳膊烧去。这时,空气中突然闪现几道鬼影,大米单手一勾,一些尖锐石子漂浮起来,朝着阴暗的角落狠狠砸去。
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犄角旮旯跑了出来,发出吱吱的叫声。
作为一只正宗的中华田园猫,大米理所当然地讨厌所有耗子,所以当他听到耗子叫的刹那,脸上冒出了几根猫胡子,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几乎同时,一股浓郁的臭味儿从藤蔓里钻出,在半空形成一个硕大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冒着绿油油的磷光。
大米骂了句脏话,掌心迸出一道刺眼的蓝光。
杨瑾慌忙闭眼,视网膜上全是点点光斑。随即,他又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也不知是真是欢。
与此同时,大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猫叫,凝聚在洞xue里的水滴瞬间化作冰刃,将骷髅头扎得千疮百孔,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