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黑莲血契
“滚”字出口的瞬间，墓xue里掀起一道阴冷的飓风。
土方上的宫殿内，平静的池水骤然沸腾。
白骨祭坛被飓风卷得散了架，绿色的火苗瞬间熄灭，无数鬼影呼啸而出。
人皮俑得意的眼神变得惊惧异常，不等它反应过来，杨臻就化身百丈巨蟒，一口吞掉血雾，朝它绞了过来。
当锋利的毒牙划破人皮俑的天灵，它才看清蛇目中闪烁着的，是凶兽特有的嗜血光芒。
杨臻将人皮俑吞入腹中，消化了一会儿，慢慢变回人形。
他嫌弃地抹了把嘴，呸了一声：“蠢货，我可是妖。”
妖魔鬼怪，又哪有良善之辈。
“阿嚏，谁骂我呢？”
连打了两个喷嚏的李樱桃揉了揉鼻子，从半空中落下。
大米笑了笑，回了句：“当然是换锁偷家的渣男了。”
杨瑾终于缓过劲，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慢慢说：“终于过去了……我还以为要变成小聋瞎……”
“我说了，有我在，保你平安。”李樱桃叉着腰，一派主人家风范，“家里太脏，是时候打扫一下。”
“赶紧走吧。”大米窜到李樱桃身边，推着她的胳膊，“去看看保险柜有没有被偷。”
李樱桃唉了一声，携着一猫一蛇穿过黑黢黢的甬道，来到一个被掏空的空场。
空场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李樱桃上前摸了摸，松了口气：“还好，虚惊一场，一切都在可控……”
“范围内”还没说出口，就被杨瑾捂住了嘴。
大米瞥了杨瑾一眼，第一次为他说话：“别乱说话，会毒奶的。”
李樱桃有些后怕地点点头。
大米走到石门前，擡起手，变出两只胖乎乎的猫爪，按在两旁凹槽的机关上。
杨瑾称赞道：“嚯，还是指纹开锁，够先进的。”
李樱桃嘿嘿一笑。
一股浓郁的桂花味从石门的缝隙中飘了出来。
杨瑾下意识屏住呼吸。
“别害怕。”李樱桃彻底放松下来，“是我亲手做的古法香薰。”
杨瑾这才松了口气：“这一路，都快把我折腾成魔怔了。”
李樱桃微微一笑。
大米撒了花似的往里面奔去。
“没事儿，咱们进去关上闸门，就能关门打狗……”
她话音未落，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猛地推了杨瑾一把，“进去！”
杨瑾被推了个踉跄，回过头，就见两只人皮俑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闪到石门边上。
李樱桃想都没想，擡手就是雷霆一击。
皮俑迅速干瘪，密密麻麻的黑色毒虫从里面爬出，朝她扑了过去。
李樱桃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指尖冒出一连串火花，携着沉沉死气，朝虫群掷去。
这时，四壁轰然开裂，无数人皮俑从缝隙里钻出，前仆后继地朝石门发起冲锋。
李樱桃边打边退，企图将人皮俑隔绝在石门之外。
可就在这时，最前排的人皮俑纷纷自爆，黄绿色的浓雾刹时间弥漫在石门内外。
几乎同时，大米和杨瑾耳畔响起了奇怪的噪音。
大米顿觉心烦气躁，浑身煞气逼人。
杨瑾则颓唐沮丧，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玉棺上。
偏在此刻，几只人皮俑顺着门缝钻进来，朝大米咬去。
大米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比老虎还大的貍花猫，炸着毛，嘴里发出类似冲击波般的吼叫。
和李樱桃碰到的情况一样，皮俑碎裂后与虫子混在一起，燃起剧毒的浓烟。
杨瑾吸进两口浓烟，霎时间面无人色，耳畔那些痛苦的嚎叫声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他双眼涣散，两只腿也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听不到大米的呼唤，更不知道自己竟然变成了一条纯黑的巨蟒。
皮俑们似乎对他很忌惮，纷纷绕道而走，不犯秋毫。
大米眼珠子一转，倏地变小，窜到巨蟒的脑瓜顶上。
杨瑾毫无防备，被肥猫一冲，失去了平衡，直接跌进毒虫堆里。
李樱桃的余光瞥见杨瑾的变化，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情急之下，她咬破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黑色法阵。
杨瑾迷迷糊糊地吞掉不少毒虫，神智稍微清醒了些，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猛打哆嗦，重新变回了人形。
当他抱着幼猫状态的大米漂浮在半空后，腹内传来一阵说不出的绞痛，想吐又吐不出来。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黑色的蛇鳞又悄悄爬到他的脖部，覆盖住了半面脸颊……
“怎么办？”他低头问大米，“我快撑不住了。”
大米“喵”了一声，猫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但令俩人没想到的是，人皮俑突然停止了进攻，并向杨瑾跪了下去，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杨瑾本就不怎么清楚的脑子更蒙圈了，低声问：“这是干嘛？新型祭祀仪式吗？”
“不知道。”大米四肢并用地爬到杨瑾肩头，冲着底下的人皮俑竖起有点秃的尾巴，发出“哈斯、哈斯”的吼叫，猫假蛇威。
此刻的俩人谁也没有发觉，一个透明的影子已经穿过虫群，悄无声息地摸到墓室中央的白玉凤凰台上。而在这时，李樱桃用血绘制的黑色法阵也窜出来一道赤红火焰，如烟花般朝四面绽开，灼烧在黑暗的石壁上。
污秽的洞口倏然关闭，无论是人皮俑还是毒虫，尽数困于地狱业火，发出此生最后的哀鸣。
大米松了口气，垂下猫头，嗅了嗅杨瑾身上的味道，跳到地上，变回人形，神情微妙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杨瑾被他瞧得发毛，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蛇鳞湿冷，还有点扎手。
大米挥了挥爪子，杨瑾脸上的蛇鳞慢慢褪去。
杨瑾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大米问：“你是相柳后裔？”
杨瑾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我爸就是长白山的一条普通蛇仙。”
“相柳为上古凶兽。九头，食人，所过之处，尽成泽国。”李樱桃抖落身上灰烬，走进石门，“你要真是祂的后裔也不错，别有心理负担，觉得凶兽就不是好东西。其实凶兽和瑞兽一样，都是由后世杜撰成书，属于一面之词。凶兽既没有传闻中的可怕，瑞兽也没有传闻中的吉祥。”
“话是这么说没错。”杨瑾指了指自己的脸庞，自嘲道，“可人家凶兽毕竟凶名在外，那是相当厉害，我这样的，配吗？”
大米笑嘻嘻地说：“怎么不配，你要真觉醒相柳血脉也挺好的，能省下不少人力资源。”
杨瑾抱着肩膀琢磨了一下，点头道：“这倒是，要真是相柳血脉也不错，至少以后出任务可以自己上，不用再拖后腿了。”
李樱桃眉眼一弯，忽然“嘘”了一声，冷肃地说：“有声音。”
大米闭上眼，果然听到凤凰台下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
俩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飞扑过去，开启台子上的机关。
杨瑾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要坏事，跟着扑了过去，就见那金雕玉砌的凤凰台上，多了几滴不那么起眼的水渍。
李樱桃好像没发现这一点，翻身躺了上去，双手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杨瑾听到几声机械咬合的声音。
不多时，机关启动，高台缓缓升起，露出一具精美的凤凰棺椁。
大米把棺椁从台子上拖下来，一脚踹飞棺盖——里面价值连城的陪葬品一样没少，只有他原来的身体不见了。
他盯着棺材瞧了一会儿，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
李樱桃的脸色此时已经黑得如锅底一般，眼神更是狰狞。
杨瑾小心翼翼地发问：“这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李樱桃半晌没吭声，过了良久，才指着大米，哆哆嗦嗦地说：“他原来的人身。”
“人身！”杨瑾惊愕地看向大米，“你不是猫？”
冷静下来的大米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笑吟吟地说：“我是猫，不过做了二十来年的人而已。”
说着，他转身前往西北角，刨开玉质的砖块，抱出一个精致的青玉坛子。
“还好当初我多了个心眼，没把鸡蛋放一个筐里。”他献宝似的将坛子捧到李樱桃面前，一脸炫耀地说，“除了那具臭皮囊，咱们没什么损失……”
“那具不化骨，是你渡劫用的。”李樱桃没心思看坛子里的东西，推给大米，“你收起来吧，本来也是给你的。”
“行，我先收着，回头扔咱家保险柜里。”大米边说，边将坛子塞进乾坤袋中。
杨瑾拧着眉头问：“偷你不化骨的人是谁？想干什么？”
“不知道，你得去问问精神科大夫。”大米混不在意地说，“我从来不理解精神病的脑回路。”
“他想要用你来逼我俯首称臣。”李樱桃低笑一声，“捏人软肋，老套，但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