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妒与恨
楼道里，李樱桃忽然感到一股超级霸道的凶戾煞气。
大米抽了抽鼻子，伸手一指：“有活人的气味儿……在上面！”
李樱桃眸光一闪，与大米一前一后朝楼上狂奔，途径三层时，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拦住了去路。
“退后。”李樱桃一手拉住大米，一手召出白骨长剑，猛地朝墙砍去。
大楼倏地摇摆了几下，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尘土飞扬间，几颗骷髅头的影子忽闪忽灭，随即烟消云散。
大楼重新归于平静，前路也变得畅通无阻。
大米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给她助兴，拍手称快道：“早该这样，一群小瘪三，不打不安分！”
李樱桃手挽剑花，将白骨长剑收回，梗着脖子仔细嗅了嗅，蹙眉道：“那股活人的气味儿在消失，白淑英怕是凶多吉少……”
她咬着牙，一把薅起大米的后脖子，直接飞到九层。刚一落地，就被死气沉沉的阴风吹得东倒西歪。她新买的强光手电在阴风里撑不过三秒，便碎得四分五裂。玻璃碴子溅到大米身上，气得他“喵嗷”一声，发出一束金色冲击波。
黑与金的碰撞擦起点点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李樱桃手指轻弹，召出两枚幽绿鬼火，照亮了前方黑洞洞的门框。
进门之际，幽绿色的火苗忽然闪烁起黑紫焰芒，随后“噗”地熄灭。
“哎呦，碰上硬茬儿了。”大米舔了舔两颗虎牙，亮出锋利的猫爪，“就是不知道能接猫爷几招。”
“有我在，哪儿用得着你来动手。”李樱桃边走边说，“跟紧我，碰见喘气儿的赶紧弄出去。”
“知道啦。”大米摇晃着脑袋，一双漂亮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烁起幽幽红光。
李樱桃搓了搓手掌，一团红莲业火跃于指尖，照亮了黑暗的客厅。
十多个女孩的魂魄齐刷刷转身，阴恻恻地盯着新进来的不速之客。
李樱桃粗略扫了一眼——总共十四个女孩，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眼神空洞麻木，散发着蛊母特有的凶恶气息。
女孩的身后，是一个阴沉冷戾的中年男人，他的手臂来回扯动，好像是在锯什么东西。
大米瞧这男的颇为眼熟，想了片刻后，趴在李樱桃耳边说：“是赵澍爸爸，赵洪波。”
李樱桃侧过头，皱着眉问：“谁？”
大米指了指楼上：“死在上面的小白领她爸。”
李樱桃恍然，恰巧瞥见墙上的黑白照片：“孩子爸在这儿，孩子妈呢？”
大米耸了耸肩：“谁知道。不过瞧眼下的情势，如果孩子妈没死，估计也不是人了。”
李樱桃点点头，环视了一周，沉声说：“你来搜魂，不用顾忌。”
大米应了声“好”。
李樱桃随即走向虚掩着房门的卧室。
推开门的一刹，她看到白淑英挂在吊灯上，脚不停乱蹬，还没有断气。
李樱桃不敢耽误，马上擡手射出一枚骨钉，将她脖上的麻绳打断，然后踢过双人床，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就在这时，断了一半的麻绳忽然化作一条巨蟒，朝白淑英张开血盆大口。
李樱桃弹出一道黢黑的煞气，将巨蟒打回原形，与此同时，一白裙女鬼倏地出现在她身后，张开黑洞似的大嘴。
李樱桃反手就是一个大逼斗，没想到扑了个空，那女鬼瞬移到了天花板上，乌黑的发丝漂浮在半空，露出一只只活人眼珠滴溜溜地转悠……
李樱桃眉心一蹙，满含杀意的眼中更添了几分戾气。
恰在这时，一缕森冷白雾自她身后袭来，她猛地转身，就见一只白皙的手掌，恶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喉咙。电光石火间，她掌中多了把白骨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手掌削去。
手掌倏地消失，绀色液体飞溅而出，炸出一团带有剧毒的白雾。
李樱桃双手掐诀，吐出一道赤色火焰，企图驱散雾气。
然而当火焰撞上白雾，火苗“噗”地一声熄灭，继而被白雾吞噬，形成一抹诡异的血雾，弥漫在房间里。
李樱桃后退一步，眯着眼，就看那血雾中凝结出一道人影，随后化作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男人。
“白夜来，又是你。”李樱桃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没完没了是吧！”
“你以为我很想来跟你磨牙么。”白夜来比她更不耐烦地说，“是你多管闲事，手都伸到我的地盘……”
“你是狗吗？”李樱桃嘴唇微微一挑，“撒泡尿就成了你的地盘。”
“你嘴巴放干净点。”白夜来沉下脸，“别让人骂青龙观家教不好。”
“青龙观……你也配提青龙观！”李樱桃怒极反笑，“杂碎就是杂碎，披着张人皮也盖不住你是个……”
“朱青阳，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白夜来森然打断她的恶语，“我是杂碎，你又算什么东西？一只怪物，披上张人皮，就把自己当成人啦？”
“至少我有做人的底线，不敢丧尽天良。”李樱桃忍着气，指向隔壁客厅，“不像你，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白夜来，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怕啊。”白夜来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怕，才要做好充足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李樱桃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道，“害死无辜之人，续你自己的命！”
白夜来哈哈一笑：“这本就是邪魔外道的基操，本座自认才疏，不及齐佳图呼万分之一。”
李樱桃听出他言外之意，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呵斥道：“师父说得没错，臭鱼就是爱找烂虾。”
白夜来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很快又恢复了平和：“随便你怎么说。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我对你没有恶意。只要你肯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从此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李樱桃一脸茫然：“白夜来，你真是年纪大了，我不欠你……”
“师父临死前给你的东西。”白夜来高声打断她，恶狠狠地说，“那是属于我的。”
“你叫它答应吗？”李樱桃嗤笑道，“白夜来，想逼我清理门户就直说，看在师兄妹一场的份上，我成全你。”
白夜来见她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干脆不装了，杀气腾腾地问：“这么说，没得谈喽？”
李樱桃掌心多了把白骨剑，冷笑道：“把命留下，我允你重修来世……”
话未说完，白夜来嗤笑一身，伸出手，掀起一道黑色飓风，冲她席卷而来。
几乎同时，她身后的白衣女鬼也吐出一道黑雾，十几只活人眼球忽地闪到她身侧，化作满是肉瘤的尸鬼，齐齐扑来。
李樱桃面不改色，擡手在虚空中点下一道太极符，将黑气原封不动反弹，随后不慌不忙地挥舞白骨剑，将围在她身侧的尸鬼碎尸万段。
白夜来见她受了重伤还游刃有余，心中嫉恨之情更盛。他悄悄聚起一团寒芒，化作数点荧光，欲趁乱偷袭。可偏偏此刻，一抹黑莲印记闪过他的眉心，逼得他不得不放下恶毒计划，先安抚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黑莲之力。
“凭什么？”他擡起头，血红色的眸子恶狠狠地盯住李樱桃，“你就不用承受反噬之苦？”
李樱桃根本不知道他嘀咕什么，随口说了句：“我命好啊，笨蛋。”
她挥剑砍向白衣女鬼，欠儿欠儿地说：“你什么档次，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这句话一出，让原就敏感自卑的白夜来彻底破防。
他不顾神识中齐佳图呼的警告，直接放出黑莲，给予李樱桃致命一击。
霎时间，黑雾覆盖血雾，无数怨魂海啸般朝李樱桃扑去。
李樱桃挥剑砍杀，很快体力不支，淹没在无限分裂的厉魂之中。
白夜来嘴角勾起，还没乐出声，就被突出起来的金芒刺中双目。他惨叫一声，化作一团青烟，钻进女鬼口中的黑洞。
而下一秒，来不及逃跑的女鬼便嚎叫着消融在温暖的金芒里。
李樱桃手足无措地看着飞向天际的自由亡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纯粹的邪祟，她也是第一次使用传说中的大超渡术。
据说这个法术可以解救被驱使的恶鬼，令麻木的亡灵脱离苦海，步入轮回。
她之前囿于身份，从未想过使用，更没想过效果竟是如此出乎意料。
当温暖的金芒扩散至客厅，那些神情阴惨的准蛊母们纷纷得到净化，怨气尽消，投向天边的第一缕晨曦……
大米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慌得不行，扔下惨叫连连的赵洪波，同手同脚地闯进卧室。
“我去，你又干了什么！”大米抓着李樱桃上下打量，在确定她确实安然无恙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你要吓死我了！刚刚那道金光是你搞出来的？”
“是我。”李樱桃点点头，终于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笑道，“我居然成功了……”
“那可是大超渡术，你怎么做到的？”大米震惊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李樱桃暗暗调动真气，喜形于色道，“我的法力回来了一半！”
大米张着嘴，半晌没吭一声。
李樱桃回忆着刚刚经历的一切——在被厉魂吞没的瞬间，尸王嗜血的本性让她几乎丧失理智，忍不住去吞噬那些魂魄来补充体力……
“可你没有吞噬！”大米咽了口吐沫，惊讶地问，“你怎么……怎么能忍得住？”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忍住了。”李樱桃现在想想都觉得不敢置信，“我告诉自己，我不是白夜来，不捡软柿子捏。”
她把自己当成人，不愿被欲望驱使，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于是在那一瞬，她做了个危险且大胆的决定——超渡这些在苦海中挣扎的亡灵，使它们步入黄泉，得到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