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续深情
宋续怔住,心脏狂跳不止。
连台上许一德在讲什么,也不清楚,这是宋续极少数地没专心听课,也恰巧被抓个正着。
许一德看着他们,暗自摇头,这小子还是带坏了他的学生,都开小差了。
“许清琛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许清琛坐着没动,掀起眼皮,直直地看过去。
外人看,像是两人在对峙。
有同学小声的议论。
“许教授是真不给自己侄子面子啊,这许大佬再厉害,也是外行啊,一个外行怎么答得上来?”
“我觉得的不是,许清琛搞不好真会,你别忘了他的出身,而且还真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宋续刚刚走神了,她戳了下前面的郝戚,小声地问:“问题是什么?”
“啧,果然,男色误人,小续你都不认真听课了!”郝戚新奇。
“你快说问题啊。”宋续也以为许清琛到现在也没站起来回答,是因为不会,所以想帮他。
结果她话音刚落,许清琛就站起来很流畅地回答完了。
众人目蹬口呆,有种白学了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这是许清琛啊,没什么不可能。
凡人还是不要和大神比了。
秦笙一点也不惊讶:“许清琛从小被他爷爷带着看过很多医学书的,而且这货记忆力是真的好。”
医学泰斗从小教,天赋又好,回答一个简单的医学问题,好像也说的过去。
作为每年过期末跟下地狱一样,专业成绩还吊车尾的郝戚自我安慰完,“我等凡人只有羡慕的份。”
许清琛大喇喇地坐下。
宋续又疑惑又敬仰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会?”
许清琛扯了嘴角:“宋宋,别用这种仰慕的眼神看我。”
宋续愣了下:“啊?”
“会让我想亲你。”
在课堂上,他说这话,宋续红了下脸,气恼地拍他,“你怎么正经不过几分钟?”
许清琛在她精致温软的脸上瞄了一圈,挑了下眉:“这还怪我?”
“不怪你,难道怪我?”宋续嗔怒,但不想在这上纠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就是在图书馆看过这本书,有些内容正好记得。”
宋续眼睛睁大:“你也去图书馆?”
许清琛好笑:“宋宋也以为我不用看书,就能考得好?我还没那么神。”
宋续想想也是,很多时候,众人只看到一个人最表面又最具光环的东西,并不会知道他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书,又受过多少伤。
世俗之下,都是普通人。
“也是啊。”她傻笑,“可是你为什么会去看这本书啊?这是医学专业教材了,挺艰涩难懂的。”
许清琛顿了下。
大概是他想成为一名好的律师,一名医疗领域的专业律师。
想到这,脑海里又一闪而过秦莞的笑颜,他的眼神暗了下,他敲了下宋续的额头,“小姑娘,怎么问题那么多?还听不听课了?”
“要听的。”宋续也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没追问,端正了下坐姿,又感叹了句,“我要是有你这脑子,感觉真的不用听课了,期末应该也能轻松一点。”
许清琛也不谦虚,“那倒是。”
宋续:“......”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她还是继续好好努力吧。
许清琛摸了下小姑娘的头:“我要是真学了医,还真不一定能学得过我们宋宋,能有方向、目标性的持续努力已经是很大的天赋了。”
宋续顿住,偏头看他:“你不也是?”
许清琛怔了下,垂眸,对上那双浅琥珀色眼睛,漆黑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笑。
的确也是。
许清琛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境地,一直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左右,坚定又反叛,哪怕千万人阻挡,也绝不会动摇。
在这点上,宋续和许清琛是一类人。
高二以前,按照母亲的思路得过且过,碌碌无为,这是潜意识在抗议,高二以后,一旦确定一个方向,她可以为之“拼命”,付出全力,绝不后悔。
前者,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往往不知何为珍贵。
而后者,对自己都能痛下狠心,表面无攻击力,实则是个狠角色。
不相上下。
但是有些妥协,碰上特定的人,总是心甘情愿的。
就像他碰上她,从第一见面开始,就注定这是一场彻彻底底毫无胜算的输局。
后面,宋续认认真真地听起了课,许清琛手机开着静音,在旁边打起了游戏,隔三差五地还去骚扰一下认真听课的小姑娘,全被她挡住了,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毕竟在课堂,他也不会做太过,要不然准就地“收拾她”。
小姑娘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真,不管是做什么,都能全神贯注,不受干扰。
*
一节课很快过去。
许一德把他们几个留了下来。
宋续有点忐忑,因为这下,她真的是以许清琛女朋友的身份面对他大伯了。
许一德严肃地瞅着许清琛:“你小子,扰乱课堂!”
宋续整跟弦一下子绷紧了,毕竟许清琛是因为她才来的。
许清琛没半点怕的:“我哪知道会碰上您啊?”
“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我的学生,都被你带坏了!上课都开小差了。”许一德觑了他一眼,又温和地对宋续说,“是吧,小续,全怪这臭小子。”
许一德于从前无样的态度,让宋续放松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刚的确走神了,但也不能全怪许清琛,“是我自己想到一些......”
事,话还没说完,又想起他刚刚课堂上故意打趣的话。
又转口说:“对,全怪他!”
许清琛“啧”了声,也觉得这小姑娘是真的被他带坏了。
他用手指轻敲了她额头,嘴角轻扯,“好的不学,坏的全学去了。”
宋续向他吐了吐舌头:“就学。”
许清琛看着她这生动的样子,不置可否:“得,全是我的错。”
许一德也新奇,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轻易妥协,还准备罗里吧嗦地说。
秦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地说:“伯伯,别说了,说正事。”
许一德拍了下手,对对对,还有正事要办,这小子还是头一次拜托他事情呢,也是头一次这么对一个姑娘上心,他不得给他办好?宋续这个小姑娘,做他侄媳,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小子,眼光真不错。
“小续,我和你师母,今天恰好休息,正好饭点了,一起去家里吃饭,小星进步那么大,还没感谢感谢他的小老师呢。”他清了清嗓子,“笙笙,你们也一起去,人多热闹。”
宋续有点纠结,今天是5月20号,哪怕过不成生日,和许清琛过个五二零也是好的。
秦笙看出来了,撺掇:“是啊,一起去呗,我也想蒋伯母的手艺了。”
蒋文珺做饭非常好吃,这是她们都知道的,只是平时医院工作忙,做的次数很少。
宋续想,大家一起过,许清琛也在啊,好像也很好,点了点头。
许一德朝许清琛邀功似的使了个眼色。
结果人压根不看他。
这臭小子,真是又冷又硬!
他不跟一小子计较,乐呵地笑:“行,我去开车,一起回家!”
“回家”这个词倒是把宋续说得怔了下。
在许星河家做家教已经快两个学期了,许一德还有蒋文珺都对她照顾有加,包括那个傲娇的小鬼也是,虽然嘴硬,但心里都是好。
所以听到这个词,心里会觉得很温暖。
宋续浅浅地笑了。
许清琛偏头看她:“怎么突然就开心了?”
宋续仰头,两人视线相碰,她还在笑:“不知道,就是觉得开心。”
许清琛也轻笑了声,这姑娘是真的很容易满足。
他忍不住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携着点儿宠溺。
秦笙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笑了下,才吼道:“小续,许清琛,许伯伯的车到了,上车啦!”
许清琛牵起宋续的手,往车走。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家。
家里都是烟火气,餐桌上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周靖轩和李肆也来了,和许星河在客厅打游戏,那个专注劲,都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回来了。
还是蒋文珺从厨房里出来:“回来啦,再等几分钟,就能开饭啦。”
宋续有点疑惑,感觉很隆重的样子,但没多想,毕竟的确很难聚齐这么多人。
许一德去厨房帮忙了。
许清琛他们到客厅坐下了。
周靖轩这才看到秦笙,一个激灵,游戏也不打了,将游戏柄递给许清琛:“帮我打。”
许清琛现在一点也不想打游戏,捏着宋续的手玩,淡淡地说:“不打。”
周靖轩无奈,直接把手柄扔茶几了。
然后李肆和许星河地骂声传来:“周靖轩,你特么人呢,一动不动,死了啊。”
被骂的周靖轩默默地移到秦笙旁边。
秦笙僵了一下,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站起来,跟郝戚说了句:“大郝,我两换个位子。”
郝戚从手机屏上擡眼,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周靖轩,了然,和她换了位子。
周靖轩蹙了下眉:“笙笙......”
话还没说出口,郝戚直起腰,故意阻隔他的视线。
郝戚偏过头,只恶狠狠地说了两个字:“活该。”
周靖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嘴上挑起个自嘲的弧度,他的确是真特么的活该。
少了一个队友,没过多久,李肆和许星河就挂了。
两人手柄一扔,就开始骂周靖轩:“周靖轩,你特么干嘛去了?好歹把这把打完再滚啊。”
然后就对上秦笙的视线。
两人感受到了一股低气压,噎了下,一致转过了头。
然后就看到许清琛捏着宋续手玩,低低地说着小话,不时还笑一下。
李肆嗑着瓜子,只能和许星河这个小鬼唠:“你小哥,这次栽得透透的了。”
许星河也嗑着瓜子,摇了摇头,还有点醋意:“可不是,把我爸妈都用上了,就为了给她过生日,我过生日,我小哥都没这么用心。”
李肆嗑瓜子的动作一顿,转过头,和他惺惺相惜,搂住了他的肩,虽然他是爷们,不注重这些,但这事吧就经不住对比:“许清琛特么就没给我正儿八经过过生日。”
许星河唾弃:“重色轻友!”
李肆同仇敌忾:“重色轻弟!”
许清琛似乎察觉到什么,一个轻淡的眼神过来:“你两嘀咕什么呢?”
“看哥嫂两感情这么好,我们开心啊。”李肆半真半假说,不乏揶揄。
许星河附和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嘴硬:“小续老师,虽然你征服了我小哥,成了我小嫂子了,但是我这人对我的小嫂子也是有要求的,第一......”
作业别布置那么多。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许清琛揍了:“小鬼,你敢有什么要求,要不要说说我对你的要求?”
他睨着许星河,威胁地赤裸裸。
许星河捂了下额头,“小哥,还打头?我跟小嫂子开个玩笑不行嘛。”
宋续瞧了许清琛一眼,然后揉了揉许星河的额头,温和地半开玩笑地问:“你说说什么要求?能做到的倒是可以答应你,做不到那就是做不到,也不会努力去做到。”
“小嫂子,你没诚意哦。”许清琛冰凉的视线转过来,许星河立即又说:“要求就是,管住我小哥!”
我快要被冻死了!!
宋续愣住了,下意识道:“这个......我应该做不到。”
“宋宋,怎么会做不到?”许清琛挑眉,凑近了点,低声说,“你能做到,也只有你能做到。”
宋续盯着眼前的一张痞帅的脸,心跳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跳。
她喜欢的人,不羁而恣肆,像个脱缰的野马,从不被束缚,但是现在,这匹野马主动将缰绳递到她的手里,自愿承担那唯一的羁绊。
但是谁能管得住他?他这么说她会当真的。
宋续颤了颤眼睫,却好像越来越心动了,越靠近,越想靠近,想要的,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许一德的声音传来了,“饭好了,都上桌吧。”
秦笙兴致很高,拉着宋续过去了,宋续在目睹到餐桌上的唯一一碗面时,突然意识到什么了,正想问。
下一秒,整个房间的灯都灭了,一片黑暗。
然后,许清琛端着生日蛋糕不知道从哪间房里走出来了,蜡烛的光很微弱,却像是照亮了宋续十九年的每一岁。
原来,他真的记得她的生日。
原来,还有人会给她过生日。
从七岁那年,第一块也是唯一一块生日蛋糕被宋母扔了之后,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敢奢望了。
但是现在,耳边响起大家异口同声的生日歌,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的宋续眼睛渐渐红了。
许清琛对她笑,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眼神格外专注,似乎要把眼前人刻进骨子里。
他说:“小朋友,许个愿。”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这三个字,好像格外宠溺,让人能肆无忌惮地任性,会给人一种有人兜底的感觉。
宋续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秦笙和郝戚吓一跳,擦着她的眼泪:“怎么还哭了?”
宋续抑制不住,嗓音都是哭腔,“我就是开心,很开心。”
原来,被爱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想哭。
宋续倔强地擦了擦眼泪,还觉得有点丢人。
她本就爱哭,在一次次被宋母逼迫做不想做的事,一次次反抗不了的时候,她都会流泪,但是宋母会骂她,骂她懦弱,骂她无能,骂她怎么还有脸哭,一点小事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