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倒流昆仑裂
安玉淙这一觉居然睡得出乎意料的好。
早晨天气好极了,阳光清透暖和,外边天空都是湛蓝的。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和压力一扫而空。
他难得有这么好的状态。
忽然,一朵白乎乎的小东西叼着一枝桂花从窗户里挤了进来,兴冲冲地扑到了安玉淙怀里。
它把花枝放到他手上,安玉淙拿起来,放到鼻尖闻了闻,道:“很香,谢谢。”
瑞鹤道:“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唔……”安玉淙道,“做了个好梦。”
“什么梦?”
“梦见时珣了。”安玉淙道,“感觉梦还蛮真的。”
瑞鹤瞬间就不开心了。
它耷拉着,好像在嘟囔着“又是那小子”。
安玉淙笑道:“你怎么那么讨厌他啊。”
“从小就讨厌。”瑞鹤吱吱呀呀地气愤道,“他怎么能比我还黏你?”
安玉淙哈哈大笑,道:“你想黏着我就黏啊,可以落我肩上。”
瑞鹤慢悠悠地飘到他肩上,又道:“……那我也讨厌他。”
安玉淙道:“可是我喜欢他。”
瑞鹤没办法,道:“真是的,那小子把你魂都勾走了。”
……
三日后,释玺推翻神碑,天界大乱。
日月倒行,天地半阳半阴,云翳遮天,四处飞砂走砾。星象彻底紊乱,所有星星的光芒全部消烬,天界人间天空彻底丢失了星星的闪光。日月几乎相撞,月亮赤红如血,太阳惨白如纸,泥石自山上咆哮着翻涌下来,淹没了无数凡间房屋。凡间瘟疫横行,无数人身体溃烂尖啸着抓烂了脸狂奔不止直到力竭而死。
安玉淙和释玺驾云在高空相对而立,狂风猎猎,卷起衣襟和长发。
安玉淙自采芑殿提剑杀向释玺,释玺手中化出出鞘的佩剑瞬间挡住。
丝毫不加掩饰的神力四溢开来,安玉淙和释玺几乎旗鼓相当的灵力相撞,霎时天地为之变色,四周紫光萦绕,黑夜震荡。
释玺剑中凝起一道极其可怕的灵力暴击,深蓝色的灵力漩涡融着那把佩剑猝然腾起,杀意瞠目而来,扑向安玉淙,安玉淙侧身躲过,那道庞大的漩涡卷着击毁了天界地基,它像流星一样继续下坠,在天空中因为下降速度极快划出火焰。
坠地的那一刻地崩山摧,山川巨震,山一般巨大的土块迸裂开来,淹没山川河流。
安玉淙因着那道猛烈攻击猝然跃起,腾在云巅,接着他一跃而下,借着下坠的速度往剑中灌注了浩瀚如海的灵力!
拂荒剑身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多的灵力,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响,周身金光爆炸般四溢,几乎要把人眼睛彻底刺瞎。
释玺见他一上来便拼了命一般地猛烈进攻,便瞪大了眼睛兴奋道:“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留着点力气,后边我折磨你的时候你可不能昏过去!”
但他却没能完全躲开这一击,毁灭性的灵力打击铺天盖地地压倒了他,逸散出去的灵力同样击毁天界金殿石阶,落到凡间沧海。
沧海震荡,涨起万丈高,仿佛海底都彻底空洞,嘶吼着将所有混浊的苦水淹没到人间山林。
安玉淙声音嘶哑,却笑道:“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极白的灵力轰炸散去,释玺胸膛上一道极深的血口汩汩淌着血,他却兴奋极了,猛地一下跳起来,速度快到可怕,几乎瞬息之间就到了安玉淙面前。
安玉淙顿感毛骨悚然,释玺却没有用剑,他死死抓住安玉淙的胳膊,接着向后一掰。
顿时骨头碎裂的咔吧声在烈烈的狂风中贯穿了安玉淙,他痛呼一声,一个后翻踹飞释玺,自己在空中翻滚着落到云上。释玺却笑道:“手断的滋味怎么样啊?我可舍不得给你砍了,只是掰折了而已~”
那瞬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浩大,裹挟着汹涌的风,雨水打在脸上几乎像刀刃剜过。
雷声轰鸣,安玉淙因为剧痛大脑嗡嗡叫嚣着晕眩,他眼前发黑,陡然感到耳旁一阵异于风雨雷电的剑锋扫过!
他猛地俯身下坠躲开,雨水已经开始模糊视线,水雾飘摇,整个天地都是一片汪洋。
安玉淙闭上眼睛。
天地了然于胸,他闭上眼睛反倒比睁眼时感觉世界更加明晰。
忽然释玺的身影在他身后猝然飞过!
安玉淙翻身一跃,衡荒戾气极重,卷着雨刃和灵力刺向他!释玺在哗哗的雨声中难以听清,待到剑锋到了眼前才恍然出剑阻挡,然而已经晚了,那剑直直地劈向他脸颊。
顿时雨水和鲜血四溅。
拂荒自他脸上抽出,空中旋转着飞回安玉淙手中。
血液自释玺脸上滑落,他愣了半晌,咬牙切齿道:“你往脸上砍?”
雨声里,安玉淙不紧不慢的声音传过来:“没关系,反正你向来是不要这个东西的。”
可他的声音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即使安玉淙在说话后马上反应过来飞速瞬移,释玺也仍旧追上去,他灌满了灵力的剑刃直捅入安玉淙胸膛。
还好是胸膛。
安玉淙那个瞬间这样想到。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释玺的剑猝然抽出带出汹涌的血流,雨滴混杂了血水哗啦啦的落下去。
安玉淙使了瞬移逃过,撕裂般的疼痛和窒息让他作呕也让他晕眩。
天地间都是一片白茫茫,好像葬礼时萎靡又悲痛的白帏。
安玉淙用灵力强行撑起精力,释玺的身影在雨中飞速变动,他连使了无数个瞬移,安玉淙只觉千军万马般的压力滚滚袭来。
他屏息凝神,在释玺闪现的一个瞬间抓住机会瞬移过去一剑劈下!
可释玺却迅速躲过,他桀桀地笑着,温柔道:“毕竟差了三千多岁啊。”
他的剑锋对着安玉淙的后心窝,一剑刺入。
安玉淙瞠目愣了半晌,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袭来。
被一剑穿心的,是释玺他自己。
释玺的剑僵在半空。他自己都是一愣,缓慢地回了头。
是时珣。
他这对溪禅完全不设防的毛病,真是过几千年都改不掉。
时珣怎么会来???
安玉淙都来不及惊愕,他的理智就迅速占了上风。
他的手顺着溪禅渡过强大的灵力在释玺体内炸开,巨大的光芒带着灼热汽化了雨水。两人一齐退后几步,安玉淙将时珣推开,咆哮道:“你快走!!!”
他知道时珣惊艳也就只能惊艳到这第一剑。
因为释玺对溪禅剑完全不设防的缘故,所以时珣在出乎意料的时候偷袭可以重创释玺,但是如果接着打下去,时珣的灵力、体力、剑法都会如蝼蚁一般任人宰割。
时珣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他其实早就来了,只是在旁边焦躁不安地蹲了许久,才抓住了一个偷袭的机会。
刚刚如果不是时珣,安玉淙大概已经被一剑穿心了。
一剑穿心。
因为神身不死,一箭穿心后他并不会死。神力会主动地接替他的心脏,以自救般的速度重塑。
但是,神力会救他,却不会救他腹中那个孩子。
安玉淙瞬移的法术还没来得及彻底将时珣带走,释玺就猛地出现在时珣身后紧紧箍住他的手腕。
他鲜血淋漓又苍白如鬼的脸上极近痴迷又接近疯狂。
安玉淙陡然出现在时珣身前,扼住释玺的咽喉,瞠目道:“别忘了你是和我在打!”
刚刚那一炸释玺元气大伤,他浑身都是血肉淋漓,但他却仍旧大笑着道:“就允许你上你的乾元,不允许我上我的乾元?”
安玉淙心神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