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屡坠美人计
安玉淙闭关第十日,噬神阵结成。
他当日出关,去东院见了太宋和他的母亲。
时日天已转凉,即使天界四季如春,相比盛夏,也还是冷了些。安玉淙加了件半臂外衫,才出了门。
外头阳光晃眼,他眯眼打量了半晌园中,那古树仍旧横亘在门前,周遭一切未变。
可他陡然却觉得周围有点陌生。
时珣站在门口,结界阻拦着他,他不能出去,便也只能道:“师尊,你去哪?”
“去找南谷。”安玉淙随口扯道,“一会儿就回来。”
时珣这才放心,安静地回去了。
安玉淙撒完这个谎,见他居然那么容易地就信了,心中有些愧疚,他回眸望了那扇关闭的殿门很长时间,才低头走了。
采芑殿几乎空无一人,他从寝殿走至东院,一路上都很安静。
园中竹林飘落的叶子上还落着昨夜的露珠,一个人走了好久,除了鸟叫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推开太宋院落的门,却见院中正坐着一个半老徐娘的黑衣女人,正坐在那棵已落的杏树下看着一本书。
她满头黑发已经掺杂了不少白丝,银饰在清风中轻轻晃动着,声音像风铃一样悦耳。
安玉淙看出来了,她长得当真很像时煦臣。
那女人听见脚步声,猝然擡起头,警觉的眼神扫向他,浑身都绷紧了。
“时煦怜,是吗?”安玉淙道,“时煦臣的姐姐。”
时煦怜猛地站起来,手中的书都落到了地上。
她的眼睛是烟紫色的,看起来很空。
“……神、神君好。”她明显有些不太自在,但背脊依旧挺得很直,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仍旧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
这时太宋听见声音,也从屋里出来了。
他看见安玉淙,愣道:“神君?!”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安玉淙垂眸道,“我很可怕?”
“没有!”太宋摆手道,“就是没想到神君会来……神君请进!”
安玉淙走至门前,见时煦怜仍旧站在那棵杏树下,半晌不动,便道:“都进去,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时煦怜这才默默地跟在后边进去了。
太宋屋中没有点灯,不过还好晨光足够明亮。“我此番来,是为了时珣。”
听见这个名字,时煦怜猛地擡起了头看向他。
安玉淙叹道:“我想让你们,暂时将时珣带走。”
“他现在在哪?”时煦怜颤声道,“他还好吗?”
“很好。”安玉淙道,“这段时间采芑殿出了些事,我一直也没让他来看过你们……不过太宋肯定是见过的。”
太宋应道:“我见过一回,活蹦乱跳的。”
“我还是想让你们带他回魔界。”安玉淙道,“时煦臣死后,魔界由漠禁月这一支的人控制了,是吗?”
“对。”时煦怜道,“哥死了以后,长老们以为他无子,便让我们母舅的叔叔漠氏那一嗣继承了魔君之位。”
“按理我不该管魔界的事情。”安玉淙笑道,“可如果你们魔族长老知道时煦臣有儿子呢?”
时煦怜眼神一亮,她迟疑半晌,才缓慢地道:“……按理说,是等此届魔君过世,……就由时珣继位。”
“好。”安玉淙道,“如果没意见的话,魔君明天就去世怎么样?”
太宋简直傻眼了:“神君?!”
“太着急了?”安玉淙思索片刻,道:“那后天?”
“神君是着急想让时珣继任魔君?”时煦怜道,“那确实太着急了些,我们要先报给长老,让他们验过时珣血脉确认是我哥的孩子,然后登记入册,将漠禁月的少子之位划掉,叫漠禁月回来办一场禅让典礼,这才算是正统继位。前后就算再怎么快,也要两三个月。”
“唔……两三个月?那确实太长了一些。”安玉淙道,“可漠禁月在我这里,如果明天魔君就死了,他是不是还要回去继位?”
“按理说,是的。”时煦怜道,“不过漠禁月是不是和神君……?”
她后边的话忽然讳去不说了,安玉淙莫名其妙道:“我和他怎么了?”
太宋小声道:“……漠禁月不是神君的乾元吗?”
“他?”安玉淙道,“不是。”
太宋愣道:“啊?我一直都以为神君你是和他……”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安玉淙道,“谁说的,这谣言也太离谱了些。”
太宋道:“……我猜的。”
时煦怜似乎松了口气,道:“原来神君不是和漠禁月结的契。”
安玉淙道:“可如果漠禁月困在我这里回不去呢?魔族长老是不是要递信来我这要人?”
“是的。”时煦怜道,“继位典礼是一定要办的,至于管不管事,那不重要。就算漠禁月继位后再来神君这里也没关系,他可以当挂名魔君,具体政事可以由长老代行。”
“哦?那倒是很方便。”安玉淙眯眼道,“漠禁月也行。”
他接着道:“后天你们那倒霉魔君过世,我会放漠禁月回去办个礼然后让他回来,他当上挂名魔君后,你们就带着时珣去魔界告诉你们长老说他是时煦臣的儿子,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步骤去。”
时煦怜试探道:“……神君是想做什么?”
“……把时珣拴在魔界。”安玉淙道,“不要让他回来。”
太宋和时煦怜对于前几日神殿门口那出闹剧都是略有耳闻,不过时煦怜并不知道楚绥和释玺之前还结过契,只以为是释玺神君好色罢了。
她道:“神君是为了防东廷那位?可是若真要防,采芑殿不比魔界好多了?”
“……我之后那段时间可能顾不上他。”安玉淙道,“魔界并不归天界管,内部如何鱼龙混杂我也搞不清楚。我在那里杀人容易,找人却很难。更何况你们历届魔君一个比一个神秘,不是隐归就是挂名就是概不见人,魔君继任的氏族也乱的要死,今天时,明天漠,后天太的,麻烦死了,而且魔界又大,几乎和凡间平分秋色了。要是时珣在那里,藏的好的话,也许能瞒天界个一百多年。”
太宋只觉不妙,他道:“一百多年?神君……您和东廷打仗,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
“打仗自然不用。”安玉淙道,“我不过是给他留个退路。这次我若是胜了,自然很快就会把他接过来。……但要是败了,那就劳烦你们藏他这一百年了。”
时煦怜也道:“……神君是防释玺神君?一百年的话……确实应该是什么兴趣都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