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坐着所念人
安玉淙的消失,忽然就让时珣的所有心绪没了落脚处,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会儿呆,直到姜煜推开那半掩的门进来,醉醺醺地问道:“师尊呢?我点的菜都吃完了。”
“走了。”时珣道,“大概回天界了。”
“真是奇怪。”姜煜打了个酒嗝,摇着头往回走了,“跟我爹传音他不接,南谷也没来,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他现在喝得满面红光,时珣此时酒已经醒了大半,便道:“别喝太多啊,估计明天就回去了。”
“喝完了!没得喝了!”姜煜闭上眼睛吼着,摇摇晃晃地又走回去了。
时珣也回到自己那屋里了。
屋里还是很乱,被褥散着,地上那个酒瓶子也不知滚到了什么地方。
时珣坐到他的床上,忽地便想起了他第二次进来的时候,他师尊坐在床上的样子。
他那时候似乎弓着身,双手紧握……
时珣不觉也弓身蜷起了身子,双手互相紧握着。
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想什么呢?
弓身,紧紧握着手……
时珣陡然擡起了头。
他想起来,他第二次进门时,安玉淙在夜色里,烧得发红的脸颊。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太匆忙,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脸颊上那抹潮红,他闪躲的神色,他抵触又狼狈的模样。
他在压抑被自己勾起来的□□。
时珣向空中伸出双手,仿佛此时安玉淙还站在他面前,那样无助、那样狼狈、……那样动人。
他的嘴唇那么凉,柔软极了,他当时明明只要伸出舌头撬开他的,就可以尝到他的味道。
他身上也很冷,手也是冰的。……他怎么不添一件衣裳呢?剥开衣服,他皮肤也是凉的吧。
时珣拥抱住空气,却自然只能揽个空。
安玉淙的幻象随着他揽空的手飘散殆尽,余下的只有极黑的夜色,和不远处萤火一般飘忽的烛光。
我有所念人,今夕隔远乡。
安玉淙为什么忽然回了天界呢?
是有事吗?还是单纯为了躲他?
时珣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他心中翻涌着欲望的浪潮,那是任何药物都无法压下去的□□。他想拥抱他,想要彻底占有他,想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巫山云雨。
安玉淙笑起来,是很好看的……那他眼尾泛红的时候,一定更动人。
他在这样的臆想中,因着酒劲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夜深凉风起,残灯夜未央,空堂灌着窗外吹来的晚风,吹起窗边的帘子,带起猎猎的空响。
月色阑珊,街上喧闹之声渐息,时珣趴在床上,已然酣睡。
梦境波澜着,混杂着枯竭的月色吞灭了他。
……
南谷这边明显很乱,安玉淙说了半晌,他才勉强听清。
“什么?什么傻逼?!”南谷怒道,“那孙子去找八表???他怎么想的???他认个猩猩当爹也比八表强吧???”
“我就告诉你一声。”安玉淙道,“现在采芑殿管事的只剩下砚香一个人了,你搞完了快回来给她帮下忙,砚香看见要做的活,已经开始生气了。”
南谷道:“……行吧,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便挂了传音。
他旁边正站着峚山狐族的族长和几个村中长辈。南谷跟族长很熟,因为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上山采药的时候便被山中枭鸟抓去杀了,他是从小跟着族长长大的。
也正是这位族长,教他修炼人形,教他辨别草药,教他治病药方。
有如亲父。
族长道:“……小毂,神君那边看起来很忙,我们狐族的事情会不会……”
“没事。”南谷摆手道,“他已经开始踩点了,等到看完了地势,花个两三天时间就能建上结界。”
“那雷劫是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吗?”
“还没。”南谷道,“不过现在长老阁都还没开始审呢,等到雷劫,少说也要半个月一个月以后了。”
“真是给神君添麻烦了。”族长双手合十道,“待我狐族这次大难过去,定要全族前往丹xue神庙给神君祭祀。”
“过一阵再去吧。”南谷道,“他本来就是想掩盖自己干涉这事儿的行径,你雷劫过后便去神庙祭祀,岂不是给他找不痛快。”
说到这里,南谷看了看日头,已经快要正午了,便道:“成,如果有其他需要通知的事情我再回来,你们记得祭祀。”
族长道:“好,代我们向神君问安。”
南谷念诀回了天界。
他这回居然落到了采芑殿书房。
这种去哪到哪的概率在他身上不太常见,南谷难得地还挺高兴,但等他推门进去,感受到满屋沉重的低气压,就高兴不起来了。
安玉淙臭着张脸坐在书房高座上,堂中站着的除了尚京汶和朱雀,居然还多了长老阁的人。
来人除了南谷常见的宋羟和纹羽,还有三个不怎么常见的长老,南谷在脑子里抽丝剥茧地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三个人的名字。
宋羟旁边那个穿皂黑色圆领长袍的,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乾元,叫秦水榭。纹羽旁边那个高挑的紫衣美人,是平庸,名叫白落,是纹羽在凡间的妻子,两人是双双飞升的。夹在这两人中间的那个蓬头垢面、一身破烂衣裳不知道穿了多久没洗的男平庸,叫虎至。
这五个长老,是长老阁派来递文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