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总是纠缠神
安玉淙和时珣穿过那条甬道,进到水殿,但是茶若和姜煜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候在那里的守卫毕恭毕敬地冲安玉淙鞠躬,道:“神君,龙女带姜公子去别的地方了,吩咐我们,若是您回来了,就找地方给您落脚。”
安玉淙便道:“带路吧。”
方才茶若的高座两旁,其实还有两座巨门。
许是龙族习性使然,龙宫里的东西都做的非常大,无论是门、座位、栏杆、还是房屋。
那侍卫带他们从左偏门进去了。
那门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入门即为墙。
时珣疑惑道:“怎么没有路了?”
那守卫看着他,笑道:“小公子,您看着。”
他话音刚落,他们三个人下方的地面居然直接载着他们垂直升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这水殿之上。
这下时珣也明白了,原来这左偏门里边是个方状石盒,专门载人上去的。
他们到的这层大概是用来待客的。里边极宽敞的地方落着几排小宅子,每两间小宅子连着建在一起,像极了人间宅院的样式。
那守卫道:“神君,公子,这几间宅院,是我龙宫专为陆上人备的,入屋便是人间模样,没有水了。”
时珣暗道神奇。那守卫又道:“请您二位看看,哪间宅子是合口味的,便可入住了。”
安玉淙点点头,那守卫尽了职责,便鞠躬退下了。
时珣道:“师尊,你住哪间?”
安玉淙随便指了一个,道:“那个吧。”
他道:“我还有些事,一会儿要和白虎他们传音,你自己择个屋子也去休息吧,来回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等一会儿你师兄和龙女谈好了,我就叫你。”
时珣点头应了,安玉淙便转身进了那个宅子。
见安玉淙关了门,时珣便择了他旁边那个宅子进去了。
屋里确实没有水,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东海海底,时珣恐怕还会认为这是凡间哪个客栈。
他并不困,也没什么想干的事情,整个人躺在榻上,无聊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他听见隔壁传来安玉淙的声音。
“喂,京汶?”
那边白虎道:“神君。”
“我现在在东海了。你今日先下凡去丹xue山附近的廊秦城,我已经在那里给你安排了一个身份,是守城的将军……大概是和你之前的职位一样的,你先去那里。”
时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一堵墙,安玉淙的声音却能那么清晰地传过来。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白虎的声音又道:“好,那神君,你什么时候过去?”
安玉淙道:“三天后,我派个分身去找你。在这之前,你先排查完丹xue山周围四个城镇的军营内部有没有仙君分身,也就是非凡人的存在。你虽只是廊秦城将军,但是这四个城镇每月都会派人绕丹xue山及四个城镇巡视一圈,如今正到你。”
白虎应道:“明白了。”
时珣绕过自己的床,疑惑地向后绕进去。
待他触到床后那堵“墙”,才惊觉,这哪里是墙?这明明就是一张垂地的帷帐啊!
只不过因为这屋里无风,且帷帐平整半丝褶皱也没有,看起来像是墙罢了。
孰料,这时候安玉淙忽然道:“什么人?”
时珣心中正纠结要不要同他师尊说这“墙”的问题,他面前的那帷帐就被一剑劈开了。
那剑锋极锐利,时珣下意识向后一跃避开,却还是没防住,被那剑锋所带的灵力划伤了侧脸。
安玉淙的面容乍然出现在时珣面前。
他一愣,道:“怎么回事?”
安玉淙愕然道:“怎么是布?”
等他看见不远处脸上挂彩的时珣,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面色复杂道:“……疼吗?”
时珣摇头。
安玉淙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指尖抚过时珣脸上那道伤口,霎时,那道还在流血的口子就消失了。
安玉淙身上的玉茗花信香味道仍旧很淡,但是时珣还是感觉有些慌乱。
“怎么是布。”安玉淙叹道,“整个龙宫,竟是一块石头也寻不出来了吗。”
他看着时珣,又道:“我刚刚跟白虎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时珣点头,有些尴尬地道:“……听见了。”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玉淙又走了回去,道,“你在这屋吧,我换后边那一个。”
他大抵是刚刚警觉地出了剑之后便挂了传音。时珣见他的背影出了门,转出去,消失了。
时珣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穿过那破碎的帷帐,走进刚刚安玉淙那屋,关上了他那间的门。
安玉淙方才应该是坐在椅子上跟白虎传音的。
现下,安玉淙身上信香虽然极淡,但是仍旧还是残留了一些在这屋里。
时珣只嗅到那一点,就有些晕乎了。
他坐到安玉淙方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俯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寻着安玉淙的信香。
可是那残存的一点味道也很快地淡了。
为什么安玉淙身上的信香味道忽然就变淡了呢?之前他带时珣去祭拜父母的时候,身上的味道也是很淡的。
师尊那样的干泽,大抵是无论如何,身上都会带着或浓或淡的信香,这是极佳干泽的标志。
那他身上的信香为什么忽然会淡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时珣忽然心里一凉。
安玉淙会不会是服用了抑制信香的药?
为了他?
可是那种药,副作用会很大啊?
时珣双手攥紧了拳,他忽然冲出门,跑出这屋子,绕到院后。
他看见后面一栋宅子荧荧地亮着光。
那光芒穿过海水,隔着一层空气映在时珣眼睛里。他甚至可以看见安玉淙的那轮影子被烛火照着,在窗棂纸上,拿起剪刀剪了烛心。
那光忽然闪了一下,然后安玉淙站起身,似乎是脱了一件外衫,然后撩起床帘,坐进去了。
时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把刚刚脑海里所有想说的话都忘了。
他好像现在已经穿到了安玉淙房内,看见他卧在榻上小憩,看到了安玉淙微微松垮的长袍披在身上时那么安静温顺的情态。
好像一伸手,他就能触到安玉淙闭上眼睛时柔软的眉眼和脸颊。
他脑子里一片糊涂,好似在水里也能嗅到安玉淙那勾人的玉茗花信香一般。
时珣怔怔地向前走了几步。
安玉淙一直呆在床上,一动不动,窗棂纸再也映不出他的影子。
时珣的脚步顿住了。
他恍然回神,面色烧得发红,又羞愧又焦躁,看着安玉淙的那件卧房,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连带着,他连自己雨露期的时候想着他师尊那件事情都想起来了。
时珣整个人脸都红透了,心也慌的好似荒原星火,一瞬间就烧了满天。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回去,整个人狼狈不已。
他心虚,他罪恶,他不敢说。
他怕他问他师尊是不是吃了抑制信香的药时,脸上会失望,会乞怜,他师尊会看出他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情愫。
他肖想他师尊。
时珣房里,安玉淙残存的那一点点信香终究也散尽了。现下房间里空荡无物,只有浅淡的光芒自蜡烛散出弥漫。
他坐在那张椅子上,望着一处地方发呆。
而好像,他除了发呆,也再做不了什么事情了。
师尊和白虎将军去干什么?下凡有什么事?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白虎也是乾元。而且,他和师尊的年岁更为相近。
师尊会不会喜欢上那个新任白虎将军?
刚刚,他师尊叫白虎将军什么……?
京汶?!
为什么会叫得这么亲昵?!
他们是不是……
朱雀也说过,白虎和师尊信香契合程度足有八成八,那么他师尊,会不会……
时珣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整个人偏生又苦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