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明达求娶
◎“公主所言,孤同意了。”◎
十二月十二,上京中的雪停了,雪化之际,天尤为寒凉。
早在昨夜,北襄的两位皇子递了奏折后,欲要连夜往回走,甚至全然忘了来时的目的——
质子殿下的尸身还未落棺。
可惜当时城门已然落钥了,太子殿下并未应允他们不同常理的请求。
这事从皇宫中传到临安侯府时,江遇宛刚被宋氏盯着喝下一碗苦药。
系统同上次一样,有几日没有音讯了。
不过系统走时,曾严肃的告诫她,它要回总部查探关于路无殊的事,它不在的这几日,她不可以自己走剧情。
系统在她垂头丧气的神态中,终究还是不忍心,将一枚止痛药给了她,嘱咐她危在旦夕时再用。
江遇宛心想,系统果真不会用成语,何时才叫危在旦夕,明明应该是痛的不行的时候用。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并且认为系统是多虑了。
就凭她如今的身体状态,莫说是单独走剧情,便是走几步路都如刀绞一般难以忍受。
江遇宛有些沮丧,意识到自己全然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只能窝在从云阁中静静等待着系统回来。
但太子派来的人同她说,北襄的怀王、秦王深夜遣离上京,并未将质子带离。
此事不可外宣,否则势必要掀起百姓议论,更甚者,如今燕赤的使臣尚在上京,不宜给出二国不合之信号。
江遇宛听明白了,太子不想节外生枝,准备对两人偷偷离开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也是为了他的任务着想。
现下,让她这个“质子的未婚妻”去送离质子棺椁,到时百姓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便不会再去想北襄二位皇子身在何处了。
江遇宛无语凝噎,这两桩事根本毫无牵涉。
宫中的那具尸身不是路无殊,真正的路无殊只怕此刻已经到肇庆夺位了,再者,怀王、秦王之所以走的如此着急,怕是得了探子的消息,要回去争一争了。
江遇宛以身体抱恙为由相拒,并且给出了一个方案——
便说成是二位皇子晨时已经出城,百姓哪里会刨根究底?
只怕这是太子的小心机,她若这个时候抛头露面,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太子这是要从心理上击退她!
好狠毒的任务者!
太子的人面色灰败的离开了,江遇宛继续躺平,在心中暗暗祈祷系统能够快点回来。
不过她的平静日子还是在两天后被打断了。
“郡主,宫中太后娘娘传召。”宋氏身边的丫头妙竹进来传话。
江遇宛有些诧异,“可说了何事?”
“回郡主,并未。”妙竹摇了摇头,接着拿过玉盘上的衣饰为她更衣。
妙竹想起外面的一些传言,擡手为她簪发时,贴着她的耳畔提醒道,“燕赤的那位王子近日两次拜见侯爷,期间寻由求见郡主,都被侯爷以身体抱恙相拒,此次太后亲自下旨,也许与那位王子相关,郡主不好不见,否则岂非坐实牵念质子之传闻?”
“燕赤的王子?”江遇宛眼尾微微挑起,“为何要见我?”
妙竹收敛神色,半跪在地上:“回郡主,他口称仰慕郡主容色。”
江遇宛垂着眼睛,声音听不出情绪:“容色?”
“你且起来说话。”江遇宛嘴角噙了些笑意,隐约猜出些什么。
“这位王子近日来同什么人一起?”江遇宛倚在椅子上,口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讥诮,“可有宋丞相族亲?”
她这话一出来,妙竹也觉有些不大对劲。
若说容色,世间样貌好的女子比比皆是,何至于在一个并未见过的女子身上吃这冷钉子?
那便是有人在明达王子身侧嚼舌根,才让他起了如此大的好胜心。
燕赤进京,原就为结两族之好,若明达真正向陛下开口,陛下也未必不会同意。
郡主原本是质子的未婚妻,质子已死,郡主饱受世人嘲讽,在皇室眼中早是一个废棋,若能以身保两族太平,皇室没有留她的理由。
对极为重视血脉的燕赤人来说,燕赤可汗绝不会应允南昭女为正夫人。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郡主真的去做王妃,先不说燕赤人野蛮,明达的兴趣能不能维持下去,再者郡主身体不好,养在中原尚且多病,一去荒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妙竹犹疑一瞬,带了几分凝重,“陛下原本安排了秋闱,京郊的马场便住了些年轻郎君,不过历温氏之变,燕赤朝见才由秋日拖到如今。有些郎君眼瞧京城有变,一是无法出头,二是唯恐自身牵涉进去,便都回家乡去了,而剩了一些人,无处可去,左不过是觉得公主无精力管他们,自顾自地住了些日子......”
“自明达王子入京,太子便安排了这些年纪差不离的人守着他,带着他在上京城玩乐,这些人哪里见得是什么好人物,左不过带他进酒巷坊间罢了。”
“莫非这些人中,有谁要害郡主?”
江遇宛不置可否,只是道,“可有药令脸上起红疹?”
“有是有,可.......”妙竹微微蹙眉,还不等说完,便被打断了。
江遇宛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她:“拿些来与我用。”
妙竹只得硬着头皮接话:“是。”
待她起身出去,江遇宛才交代竹月与白青去查探此事,又将系统给的止痛药紧紧攥在手中。
.......
待江遇宛到宫中,却被人引入了箭亭外,那宫女低眉顺眼道,“郡主稍候,太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实是旁人用了娘娘的令牌,将您邀入宫中一叙,娘娘亦是不得已,特遣奴婢来同您解释。”
江遇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此事非太后所愿,实是有旁人居心叵测,应该小心为是。
江遇宛实是未料到太后将她召进来,竟是见也不见她,她的神色不见异常,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她猜到想见她的人或是宋文含,只是没曾想太后会对她和盘托出,还令这个宫女贴身跟着她,瞧她手上的细茧,应当是练家子。
江遇宛一边跟着宫女走,一边不着痕迹地吞下了那颗药,再擡头时,方瞧见场中已有许多人,都是年轻男女。
那宫女小声提醒道,“今日场中做东的是宋相的次女宋文若,陛下刚做主赐她作太子殿下的侧妃,只待太子妃入主东宫后行侧妃礼。”
江遇宛瞪圆了眼睛,彻底被这乱糟糟的剧情震撼了。
场中男子在比试射箭,上面坐了些女郎,江遇宛亦被引着入座。
她穿着厚重狐裘大氅,面上罩着一层面纱,旁人难以窥见真容。
“拜见郡主。”一干人等皆起身相迎。
“免礼。”
江遇宛眼尖的瞧见了那所谓的‘宋文若’,俨然便是曾经的‘宋文含’。
只怕是沈清桉要留宋文含在宫中完成剧情走向,又碍于世人言语,只为她换了个身份。
毕竟她真正的结局不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而应在沈清桉被杀后殉情才是。
她平静地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你是?”
“臣女宋文若。”宋文含立刻道。
“你长的倒是十分眼熟。”江遇宛勾着唇角冷笑一声。
宋文含心头一跳,在座的几位女郎虽心知肚明她的身份,面上却要顾及太子,并不敢拆穿,且这些女郎大多都是宋府族亲的庶女,进宫便是得了天大的恩惠,哪里敢说宋文含的不是,见状纷纷打太极,说起旁的话题来。
从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江遇宛也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明达王子想要带一位南昭姑娘回去成婚,声称要寻一位合眼缘的,太子将此事交予了未来的侧妃办,也算是给侧妃脸面。
可京中的贵女哪里愿意嫁去荒漠,只用各种法子拒了,最后应约的便是这些旁支的庶女,这些庶女也不见得有多乐意,左不过是族中有权有势的家主见不得自个的嫡亲女儿、侄女受罪去,才寻了旁支容貌好的庶女来。
这些人中,又有两路人。一是自家虽称不上显达,却也算娇生惯养,故意扮丑来走个过场便也是了。另一些人是家中破落了,封个公主名号去和亲,不但能保家族荣华,也是为家中难以出头的兄弟寻个机遇。
如这位贺娘子,她家原本是世袭侯爵,却因世子实德,被陛下褫夺了爵位,世子贺嘉运执迷不悟,其下却有一个正当科考的弟弟,于官道一运委实艰难,家中无奈令其妹来宫中一试。
她对江遇宛隐有敌意,言语中却频频讨好宋文含。
江遇宛被她眼风扫了几次,又听旁人称呼她贺娘子,想起了昔日尔容与贺家退婚波折,猜出她或是贺嘉运的妹妹,也懒得搭理。
又片刻,宋文含将话题引到了江遇宛身上,惺惺作态的蹙眉,才问,“郡主何故戴着面纱?”
“可是不愿让我们姐妹瞧见郡主仙姿?”
江遇宛淡淡掀起眼皮,颇为诚恳:“不宜见人,怕吓到各位姐妹。”
贺嘉柔附和道:“臣女们蒲柳之姿,不敢窥视贵人的脸。”
“明达王子离的也颇远,待他走近合该......”